听着蒲某人的话,我就知道一定是他想了什么昏招,才把我爸从青海弄回来了。这个混蛋,他妈的不知道我爸在病初愈,竟然让他那么折腾。

然而,就是我爸出场,把整个局面都搅掉了。

我爸冲到我面前,流泪了,大声对我说不要闹了,我们是穷人,不惹这些当狗倌的,他们都是些喝人血汗的混帐,钱就当是喂了狗了,上一回当,就不要再上第二回当,堂堂正正教书做人,哪怕呆在农村一辈子,也不要再来求这些杂种。求他们就是没尊严,让他们风光他们的,早晚一天要遭报应,不遭报应都让人背地里要戮脊梁骨,让人骂爹骂娘骂子孙后代。

看着我爸的泪水,还有他瘦小的身躯,我的心也软透了。他拉着我,朝着街上走去。

还有人叫我爸吃了饭再走,我爸说不吃了,这种饭我们吃不起,也饿不死!

就那样,我跟我爸走了。身后,青润明拿回了他的那把菜刀,和王治培、何为一起,陪着我们父子俩回到了街上。

路上,我爸又给我作了很多思想工作,叫我想开一些,不要想钱的事情了,好好教书,好好工作,对得起学生和家长,这碗饭很稳定,至少老来很保险,不像他和我妈,没有稳定工作,以后也没有养老金,得了病也只能花自己的钱。

但王治培说我爸。叫他老太爷,说这年头都向钱看,教书的没几个人看得起,都叫我们穷教书的,教这个书有什么用?

何为也说就是,这世道太烂了,害人不浅。

青润民倒是无奈,说那又能怎么样,你们两个不还是在教书吗?

我爸说不管怎么样,你们就是放假也都有工资,天晴下雨也算是在干燥处,不用风吹雨淋的,身体上少受些苦。

我们三个人不想跟他争辩什么,因为我们都是农村出来的,知道父母的不容易,他们的目光比较短,很现实,但他们唯一的现实就是:稳定。

于是。我们也只能稳定的在那样偏远的山区待着,老百姓看我们的眼光也不像看教师,就是看穷人。走哪里都先问你结婚没有啊,父母在干什么,一听说没结婚、父母是农民,就他妈觉得我们没有未来一样。

甚至有一次,我还听到我的一个家长对我的学生说,好好读书,上个好大学,长大了到外面去工作挣大钱,不要像你们老师这样,一个个都穷鬼似的。

那一次,因为我爸的到来,整个局面得到了控制。蒲某人逃过一劫,就他妈像是平安着陆一样。不过,随后的好些年过去了,我再次回到故乡,在有几次的酒席场合也遇上了他,我基本没屌他,那时他已退休了。

甚至有一次机会不巧,记得是2015年四月的时候,我还挨着他坐一桌子。那是因为我去得晚一点,没座位了,于是跟他一桌,但我给所有人打了招呼,就没给他打。烟也是,所有人都发了,就没给他发。

他也是做了亏心事,没说什么,低头一个人在那里翻着手机,不知道在翻他妈比的什么东西,估计是在掩盖自己的尴尬。

挨次敬酒的时候,我敬了他左边那个人之后,再一端杯子看了他一眼,他还装模作样端起自己的杯子,但我却对他右边的人说敬酒辞了。搞得他非常尴尬、难堪,直接拂袖离场。

那一次看着他的背影,我冷道:“走你的走,爱走不走,老子现在不求靠你,不欠你,你欠老子一辈子。以为还是我领导啊?锤子,就是个卵!又听上头的,把老子往村小按啊。罚老子的款啊,收老子的钱啊,我呸!”

旁边人还说我,算了算了,这么多年过去了,不要去提了嘛,给人家一个面子。

我说给锤子的面子,他还有什么面子不成,老子就是这样的性子。他爱爽不爽,把我卵蛋啃了啊?

一桌子的人,无奈的笑了,又只能陪我喝喝酒,聊聊天。

后来没多久,蒲某人摔倒中风。我再见到他时,是在医院里,我去探望一个生病的朋友。他眼斜嘴歪,口水不断,跟个傻逼似的,晚景凄惨。我只是冷冷的看了他一眼,然后擦身而过。他儿子推着他,给我的表情还很不爽。

老子还不爽呢,竖了一中指,然后离去。他儿子瞪着我,能干啥呀,把我卵蛋啃了吗?对于这种人,我一点同情心也没有,我就是这么一人。

那年,我还是在三村。新来的校长蒋成阳也并没有把我调到中心校去教初中英语,他们说话跟放屁一样,真不用去放在心上。学校里开会,我也回中心校去,不过是在岭导点名的时候报个到,然后就起身离开,说上厕所,然后就走了。因为报个到,有十块钱的会议补助。

至于开会是什么内容,老子教了几年书,大体也知道。而且,青润明他们回来也会说的,当然是重点事情会说,次要的事情,他们也懒得说。反正,那两年,开会我就上厕所。是新常态。甚至有时候点完我的名,我就站起来,有个主任还说我:上厕所哇?

大家哄笑,我也是点点头,直接就出去了。

当然,我也听人说过,蒋成阳那个才三十一岁的校长,也是花了五万块才当上校长的。那年头,好的学校的校长,十万,一般一点的就是五万。当然,这种投资是能赚回去的。只要想搞钱,怎么都他妈能赚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