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曲舞毕,祁正拥着她站在顶楼的玻璃窗前,俯瞰着夜间的这座城市,居高临下,睥睨众生。

祁正在她身后,双手穿过她的腰间交叠在她的小腹上,那里不可思议的孕育着一个生命,一个属于他祁正的种!眼神微眯,奇异之感蔓延,他小半辈子难有安定,没有羁绊,这下却像是突然冒出一个东西,虚无缥缈软乎乎的,但是每一次只要一想到就觉得会为之盎然。

耳边琴声悠扬,祁正将头搭在她的肩上,只要微一侧头就可以吻上她的脸,怀中的柏颖身子有些僵硬,祁正紧抱不放,两人盯着楼下只余模糊一片的霓虹,人淹没在亮斑的灯火之下,连踪影也完全的隐匿。

底下的人此时渺小得如同蚂蚁一般。

柏颖脸边贴在祁正的碎发,麻痒轻拂,忽的就想起大学时候背过的一首诗。

“蜉蝣之羽,衣裳楚楚。心之忧矣,于我归处。”

不知不觉轻念出生,祁正蹭了蹭她的脸,“什么意思?”

“蜉蝣的羽啊,像穿着衣裳鲜明楚楚。心里的忧伤啊,不知哪里是我的归处?”

柏颖一个字一个字轻轻的念,她的声音好听,字与字的堆砌多了丝不自知的悲意。当时学古代文学史,老教授对事认真,授课敬业,要求严格,在还未开始学习诗经之前就已经让学委列了一串要求背诵的诗经篇目,当堂测的形式考核,成绩列入期末考试成绩,柏颖觊觎奖学金已久,将要背的篇目全都排版打印出来折成小册子,每天早上到学校广场站着大声背,下课也是攥着手里不肯放。

在食堂吃饭的时候,沈默打了两人份的饭回来,在柏颖身边坐下的时她正背到这一首,摇头晃脑,蹙眉勾唇,惹得身旁的人频频侧目。

“知道什么意思?”

沈默笑着将筷子塞进她的手里,从自己碗里将一片肉夹到她的米饭上,宠溺的摸摸她的头,柏颖正背得头晕晕,被他这么一问打断,有些恼。

“你说什么意思?”

“蜉蝣的羽啊,像穿着衣裳鲜明楚楚。心里的忧伤啊,不知哪里是我的归处?”

他的语调缓缓,不急不躁,也是一字一字的勾带出来,周围杂吵喧闹,但偏偏他念出来的就是那么好听,不过才一遍,柏颖就已经深深的刻在脑子里,纵使之后她在图书馆在网上查阅看到过无数个版本,但唯有沈默的这一个翻译,令她过目不忘。

“哪里来的文绉绉的诗句。”祁正蹙眉,将人带着更贴近玻璃,因为灯光,玻璃里映出两人模糊的身影。

柏颖苦笑一下,摇头,“以前大学的时候考试要背的。”

“柏颖,你要什么样的归处?”

“……”什么样的归处?她自己也不知道,眼眸暗下,柏颖眼前呈现的是沈默的脸,“沈默……会怎么样?”

“怎么,还关心他?”祁正声音听不出喜怒,甚至带了份戏谑,“柏颖,做人不能那么贪心,两个男人你要是只能选一个来问,你选谁?”

柏颖刚要开口,才猛地惊觉这是他给自己挖的一个坑,悻悻的垂下眼睑,“我回答谁你都不会开心吧?”

“知道了还问,找打!你不知道,一个女人的男人是很忌讳她在他面前说另外的男人。”长长一段绕口令过后,祁正收了笑,沉下脸,引着她的目光向外,指着江对岸的另一座象征性的高建筑物,“不是每一个人都能陪我站在这看天下的,柏颖,你是第一个。”

“……”

柏颖不说话,和祁正在一起,她总是觉得心是被吊着的,他城府深深,每一句话每个表情都分不清伪装与否,他霸道强势,掌控着全局,步步为营,柏颖总是怕,怕自己像祁盛说的,只是他布局里的一颗棋,她不知道祁正走到了哪一步,过到了哪一关,还有多久,会在哪个关卡就将她这个棋子推出去,然后成为一个一无是处的垃圾,随意丢弃,而他,目光独到,另谋新棋。

柏颖怕啊,她是真的怕。

父母离异,沈默背叛,双目失明,母亲去世,好友离去,她似乎一直生活在不稳定焦虑与孤独不安中,除了小t她谁都不想相信,祁正是个意外,强势的闯入,她心念念,越是想靠近最后就越是想离开。

她伤得怕了,不想再多祁正一个!

然而,他霸道如此,柏颖连选择离开的权利都失去!

祁正偏头吻过来的时候,柏颖下意识的挣扎,男人力气大,她的挣扎如同一只小绵羊的抵抗,毫无用处。温热的吻沿着脸颊一路往下,最后落在她冰冷的唇上。

“怎么这么凉?”祁正将人在怀里侧了侧,微微离了她的唇,轻声呢喃抱怨,柏颖不仅是唇,他气息渡过来的时候,她连指尖都是冰凉一片。

吻又落下,一反他往常的迫切霸道,这次他耐心十足,一点点一寸寸的润湿碾转,长长绵绵的一个吻,似乎在场的其他人都成了摆设与空气,将柏颖身子完全转过来,面对面的站位让他更好的将这记长吻加深,多久没这么近距离的碰她?似乎是上次跟她闹别扭冷战用强的那一次之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