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半句,还是轻轻缓缓慢条斯理。(¤)

最后一个字,却是短促,凌厉,突然的杀气盈然,铁血雷霆!

在场的都是文臣,闻言俱是心下一惊,诧异不已地看向文初,但见她淡淡笑意下不容置疑的意味,方想起来,这个楚问,乃是军中出来的,这个一直以来似个儒生般的清雅少年,远非她表现出来的那般柔和。

执金吾等人却是一早就明白自家大人骨子里的狠,二话不说,一声“遵命”洞彻云霄,有向二负责分配,立刻整齐有序地数人一组分散开来。

直到这时候,赵延才猛然回过神,“放肆!”

他一声喝,却见执金吾飞快远去,只有眯着眼冷冷盯向文初,文初笑着回视他,“殿下可有异议?”

“楚大人,你好大的官威,执金吾负责洛阳的安全,可非是让你拿着鸡毛当令箭,欺侮寻常学子的。”

“非常时,行非常事,但有学子阻拦,想来也是心中有鬼的。”

短短两句话,已带出了几分火药味,赵延素来是皇帝心中最爱的儿子,这洛阳城里,少有敢和他当面冲突的。可这楚问竟是忽然间一改先前谦和,忽然地强硬了起来,不少人都是回不过神。

只有赵阙和闲王爷,余光中往侧方瞥了一眼,明白了什么般不动声色。听赵延语声更冷,咬着牙几乎是怒极反笑起来,“好,好,好,好一个非常时行非常事!那劳什子兵器作坊有是没有还是另说,便是真有,你又有何真凭实据在豫山书院中?如此放肆,谁给你这样的胆子?!”

文初含笑不语。

一道低沉喝声,却从后方倏然响起,“朕给的!”

这道声音太熟悉了,熟悉到赵延听见的一刻瞳孔一缩,行动已经先于意识,“父皇!”

他行了礼,其他人也纷纷一震,回过神去,下跪道:“参见陛下。”

一方小轿无声无息地临到近前,没有什么皇帝出行的浩大威仪,只一侧吕德海跟着,四个轿夫抬着轿子。但是文初知道,这四个轿夫尽非等闲之人,脚下无声,步履快而稳,显然是大内高手。

她一早就听见了远远的无数道隐伏的呼吸,想来是皇帝的暗卫了。

轿帘掀开一角,露出里头正襟危坐的皇帝,“平身。”又看向最为醒目的胖子,“闲皇叔,数年不见,风采依旧。”并不讶异,显然之前蔡长禄已提过了。

闲王爷直起身来,大笑着点头道:“陛下也是龙体康泰,甚好,甚好。”

又闲叙了两句,皇帝转向文初来,眼中几许深思,几许琢磨,还透着几许满意之色,“不回,你同大贤有交情,倒是瞒的紧啊。”

这是皇帝头一次唤她表字,显出几分亲近之意。朝中有此殊荣者不多,无不是其亲信,一片艳羡的目光中,文初依旧是不骄不躁,半垂着眼睛,笑着应是,“并非刻意瞒着,也是白马寺之后,才有幸结识了几位大贤。至今不过三五日,是微臣运气好罢了。”

能被大贤青眼,何来运气之说?当日得知她同卢逊交好,已是诧异非常,如今又被那几位看中,足以证明他心性明正。皇帝点点头,也没再多说,心里头记挂着兵工厂的事儿,直接问道:“如何,可有线索?”

“回陛下,微臣等人只早一步到,尚未查到切实的线索,只先前那铁匠铺子的地下的确是一方地窖,容纳的尽是生铁。向大人已命人查探密道的所在,微臣想着,挖掘地道费时费力,既要掩人耳目,想来那作坊该离着不远。而豫山书院距离最近,遍植草木,又有朗朗读书声作为掩护,便命人试探着搜索一下,看看可否寻到什么。”

早在听见有一地窖的生铁,皇帝的脸色就沉了下来,听到最后,淡淡应了一声道:“很好,你做的很好。”

这是这么些年来头一次的,皇帝视赵延于无物,从掀开帘子开始就没同他说一句话,却在文初这一番分析后缓缓看向了赵延,眼中几分冰冷毫不掩饰。

赵延砰一声就跪下了,“父皇,一切只是楚大人的猜……”

“大人,有发现!”

向二飞快跑了过来,脸色十分地凝重,他之前并不知道要查什么,文初也没解释,是以真的发现了兵工厂的一刻,所受的惊吓自非小可——这可是杀头抄家的大罪!

随着他大呼小叫地过来,刘宏便知大势已去,一屁股瘫在地上,哆哆嗦嗦着,半个字都说不出来。赵延同样是脸色剧变,眼中不断变幻着,带出几分狠辣之色。

文初朝向二打了个眼色,后者一眼看见皇帝,惊了一下,随即恭敬地上前来,行了礼,将发现的一切快速道来。只听到一半,皇帝便一把握住了拳,“进去!”

他明显是生了怒,众人不敢怠慢,纷纷跟在轿子后头,随着向二入了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