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非狗急跳墙,赵延又岂愿暴露出这样一面。(◎)

他素来以贤自居,这一次,当着数名大贤的面儿做下这等事,从今往后,再也别想同大贤攀上交情了。

更遑论闲王爷,正目光如剑地盯着他,那视线,只让他心下又怒又颤。他一躬身道:“闲王爷息怒,此人便非主谋,也和刺杀之事脱不了干系,刺杀于我,嫁祸楚大人,实乃死有余辜!”

嫁祸楚大人……

人人都听出了赵延的退让之意。

尤其是梁宽,猛地扭头看向他,但见赵延眼中的不甘,已明白,六殿下这是……准备收手了。

他以眼神询问着,后头的准备可还需要?赵延摇了摇头,余光中收入一侧闲王爷和几个大贤摇着头的表情,眼中写满了嫉妒之色。他多年来走大贤的路子,成效甚微,更莫提今日之后。

可这楚问,竟不声不响能和他们交好至此!今日大势已去,显然不可能置她于死地了!

他本还准备了另一个人,刘五郎。

他本还准备了另一件事,七月初七刺杀案。

武库里“丢失”的那另外一弓,很容易就能将七月初七也扯在这楚问的头上,且当日宴请本在中德殿,若非赵阙提议,也搬不到芳林园去。那事之后,唯楚问、赵阙、郭皇后三方得益,一切的一切,有他引导着,再加上刘五郎的证供,便是定不了切实的罪名,也绝对能让父皇对这三人疑心不已。

这样的准备,可说万无一失,不论是谁,都足以在他算计之下万劫不复!可换了这楚问,最有力的物证成了笑话,最有力的人证她已驳回,有闲王爷在后撑腰,四名大贤一同压阵,赵阙暗中几番作为,黄老爷子虎视眈眈,赵萱赵阳打蛇随棍……

这一局上,对方一呼百诺,而他,显然孤掌难鸣。

权衡再三,赵延不得不选择收手,咬着牙不甘道:“被这小人蒙蔽,之前误会楚大人了,不回可莫见怪啊,哈哈哈……”

文初侧目看来,四目一对,尽是言笑晏晏,丝毫看不出之前的不愉快来,“岂敢,事关殿下安危,心中难免焦灼,下官明白的。”心下却道,这赵延拿得起放得下,虽是出乎意料之外,想想却也情理之中。

只不过,你想收手了,问过我没有?

文初笑声一顿,话锋转道:“也不全是误会,武库失窃之事,实乃下官失职,当日在武库中呆了那两盏茶的时间,此事总要解释清楚。”伸手入怀,取出了一片东西来。

这东西一入目,赵延双目陡缩,脸色几乎是大变,“这是……”

“这是一块儿生铁的碎片,乃是当日城南铁匠铺子一乱中,自爆炸的余波中冲上来的。也是巧了,正落到下官的脚下。”说着几步走到一侧,将碎片交到了大司空的手里,朝惊不可言的赵延微微一笑,“许是天意如此,让下官当着闲王爷和大司空诸位的面儿,将此事重新揭开。”

大司空接过来,昏花的老眼一眯,细细端详起来……

公堂中真正知晓其中猫腻者不过一二,其余人多是表情疑窦,不知她卖的什么关子。

盐铁乃是朝廷管制不假,但私下里经营者并非没有,但凡发现,杀了就是,更莫说当日的铁匠铺子几乎被夷为平地,那老铁头也死在了豫山书院的后山。

这分明是另一桩案子,比起武库失窃刺杀六皇子来,当是小巫见大巫。莫非有什么隐情不成?否则为何大司空的脸色讳莫如深,愈加凝重,六皇子方才的反应也颇是古怪。

想着就听大司空深深吸了一口气,良久才缓缓吐出,“楚大人,此事事关重大,为何今日方拿出来?”

文初笑着回道:“当日下官并不确定,自不敢贸贸然呈交陛下,当然也像大人所说,此事事关重大,牵扯良多,下官自也有下官的私心。是以之前寿宴之时,下官曾单独入武库中,便是将此生铁碎片将库中兵器细细对比。”

她这话很实在,但凡当官儿的,谁不想步步往上爬?这样的事儿捅出来,若后续的处理跟的上,能一举剿灭,绝对算是天大的功劳!

大司空意外之余多看了她两眼,点了点头道:“传向洵来!”

闲王爷却哈哈一笑,“何需如此麻烦,一同去看看不是更好?”说着当先往公堂外走。

大司空紧随而后,那些原本不明所以的官员此刻也听出了几分猫腻来,赶忙跟在了后头。

里头赵勇和赵希最为快意,幸灾乐祸的目光不住往赵延的身上瞥,他们算是反应最快的,建立兵工厂,这样的事儿没有绝对的身份撑着,谁人敢干?再思及赵延方才的反应,到底幕后是谁,也就呼之欲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