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眉敬两位."

三楼的一间厢房之中,华眉正和两个公子围桌而坐.

其一身材高大,五官深邃,笑容阴鸷,并未隐瞒自己的身份,正是呼延跋;而另一个娇小纤细,一身南朝儒士常见的袍服,偏棕色的发挽了男子髻,却掩不住女儿家的隐隐娇态.

寻常人或许看不出来,但华眉一双眼睛自是老辣,这次来朝的使节中有一名公主,曾在皇后寿宴上箭惊四座,这个自称"吴公子"的少年,怕就是那位乌兰公主了.

而她女扮男装,跟着兄长来寻花问柳,且花了大价钱买通嬷嬷直入了自己闺房,连房里侍候的婢子也打发了出——自己一介妓子,对方所图为何?

借着敬酒的动作,华眉以袖掩面,斜眸朝一侧门下的缝隙看,隐约几双靴子停留在外,将这个厢房把守的滴水不漏.压着心下的惊疑不定,华眉放下酒盏,朝二人盈盈一笑,"呼延公子,吴公子,两位远道而来,可曾听过七里香的七绝?"

"哦?"呼延跋饶有兴致地瞧着她.她便竖起青葱指尖来,"景致好,姑娘美,歌舞妙,琴曲佳,酒菜香,装潢奇,"边点着,边给两人又斟了酒,"客人啊,也是最风雅."

"哼,只一个妓坊,整出这么多名堂来,你们南朝人就是会自吹自擂."

"公子可是不信?"

"信当如何,不信又如何?"

"若信了,这大好的夜色,不听琴赏曲,岂不辜负良辰美景?"华眉掩口一笑,"若不信,那便唤个唱曲的姑娘上来,再赏上一琴一舞,可瞧瞧华眉是否吹嘘."

呼延跋不由大笑,"照你这么说,不管信是不信,这歌舞我都该瞧上一瞧了."然而一句说完,笑声陡然刹住,捏上华眉的下巴,冷戾的吓人,"旁的我是不知道,只华眉姑娘聪明过人,便是不负盛名了!"

下巴上传来剧痛,华眉绷着笑,覆上他手腕,一转,将斟好的酒递上,"公子不爱歌舞,不瞧便是了."又将另一盏送到乌兰眼前,"吴公子请,方才是华眉逾矩了,便以这杯酒给两位赔罪."

乌兰喝了一口,撇嘴道:"真个酒淡无滋味,"放下杯子,有些新奇地瞧着华眉,"你们中原有句老话,叫打开天窗说亮话,既然你已猜出来了,那么咱们便言归正传吧."

华眉一杯酒正要饮下,吓了一跳般,一晃洒了一身.乌兰笑嘻嘻地凑上来,盯着她瞧,"问几个问题而已,你怕个什么!若答的好,留你一条命便是."

华眉下意识抬头,猛的陷入了她的眸子中,如同被定了身,神色渐渐涣散.

乌兰得意地扬起下颔,"我问你,文彦可曾给过你什么?"

华眉怔怔地看着她,两眼无神,"文彦……"

"对,文彦,他可曾送过你,又或者透露过,有什么东在何处?"

"……"

额上有细细密密的汗珠渗出,脸色苍白,华眉不断颤抖着,脚上的铃铛也跟着叮当作响.乌兰不以为意,知道这是她潜意识里的抗拒在和自己的逼问做抗衡,飞快又道:"不论是什么,文家三郎可曾送过你?又或者透露过,有什么东在何处?"

"没……没有."

"怎会没有!"

乌兰和呼延跋对视一眼,同时蹙起眉来,却也知道,一个妓子根本抗衡不了草原萨满的手段,"你再好好想想,你是他的相好,许是不经意的一句……"

"华眉呢,说好了下陪我,怎的耽搁了这么长的时间."忽而外面响起醉醺醺的吆喝声,有混乱的脚步越来越近,然后是嬷嬷陪着笑的声音,"四殿下,华眉的房里正有客呢."

"放屁,华眉的婢子亲口说与我的……"

"这……"

"好啊,好啊,区区妓子,竟敢戏耍与我."

只这么两句,呼延跋和乌兰便明白,这是这妓子给自己准备的后招了.借着两个婢女被赶走之际,偷偷让她们寻楼下最为好色的四皇子赵勇,引了他上来.呼延跋冷哼一声,一把掐住了华眉的脖子,"倒是小瞧了她."

细细的脖颈在他手中,只要稍一用力,这名满京师的头牌,便会香消玉殒.听着外面的声响,再看看如同水里捞出来的华眉,乌兰不免气恨,"南朝人太是狡猾,若她还有知觉,这会儿喊出声来,倒是真的得救了——大兄,杀了她吧."

却在这时.

窗外绿光一闪.

有寒芒直袭乌兰而来.

"什么人!"呼延跋一声厉喝,同时一道寒芒也飞出,一把松开华眉将乌兰抱起.只听"铎"一声,暗器击中屏风,脆响落地,竟是一块儿玉珏.而窗外也紧跟着一声闷哼.这么一耽搁,华眉摔到地上,昏厥过,房门也被猛的破开,"华……"

赵勇话没说完,看着房中混乱,住了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