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弹窗小说)是壮汉!

瞎了一只眼的壮汉,终于穷图匕见了!

他一拳抡起,粗壮的长臂正正对着文初的后心,而前方的她,耳尖微动,仍自保持着行礼的姿态,似浑然不知身后危险.

"大胆!"皇帝沉沉一喝,离着最近的明腾飞立即抢身而出,却被第一场摔跤的草原人有意无意地拦了一下.只这么一刹那的耽搁,眼见那一拳就要砸到文初的背脊上……

咻的一声,侧面席榻上一道细细的影子,被陡然掷出,划破空气,后发先至,闪电般射入壮汉的太阳穴,穿透头颅,自他另一只完好的眼中透出!

他整个人顿在那里,如被施了定身术般,鲜血自双眼汩汩涌出,而那一只拳头,正贴着文初的背脊一寸距离,终于不甘而无力地垂下,向后倒去.

这一切只在弹指间.

仿佛只是眨了下眼,那方才还凶狠无比的壮汉,已如一座山轰然倒塌,死的透透.

文初回过头来,扫一眼地砖上死状凄惨的尸体,淡淡摇了摇头,"自作孽,不可活."

"你们……"已呆住的乌兰不可置信地怔了半晌,忽的大怒而起,指着她,双眼通红,"你们竟敢杀人!"

"技不如人,背后偷袭,"赵萱冷哼一声,"乌兰公主,是你的人先坏了规矩."

"何来背后偷袭!"铁伐部首领恸道:"特木尔是我草原第一勇士,不过一时不察,被小人施了下三滥的手段!他尚未认输,自是比试未停."

方才那特木尔明明已是翻滚在地,无了战力,谁都看的出,楚问停手是不愿伤他性命,而此时这善意的举动生生被对方扭曲,席上不由一阵大怒.如潮的驳斥声汹涌响起,乌兰唯有退而求其次,"就当特木尔背后偷袭,你们不也暗箭伤人?既已说了不用兵器,你们同样坏了规矩."

方才出手的人太快,没人看清是谁,这会儿乌兰冷着眼,在对面席榻上扫来扫去,就听一道声音慢悠悠地反问道:"筷子,也算兵器么."

乌兰立时循声而望,看见的,就是执了一根筷子在指尖把玩的赵阙.

而他口中的意思……

"荒谬!"她提着裙角蹬蹬跑了上去,离着尸体三米远,已看清了穿透头颅自眼中而出的一小截,真真只是一根再寻常不过的筷子……

乌兰晃了几晃,怔怔看着赵阙,一脸的不可置信.

其实何止是她,所有的人都被赵阙的话吓了一跳.

郭皇后方才说他练了一身武艺,众人也不过听听便是,谁不知他自小孱弱,打娘胎里生出来就病怏怏的,跟那病才子卢逊有的一拼.皇子们打小习武,最为出挑的一向是五皇子,武艺精湛,多得陛下赞赏,可即便是他,也未必能以一根筷子伤人性命吧?

五皇子赵勇肤色古铜,浓眉大眼,一双星目微微一闪,"三哥,你这一手太也惊人,小弟甘拜下风."说着爽朗地大笑起来,声震四野,"太不厚道,从来藏着掖着不出手,这闹半天,是瞧不上咱们这楔拳绣腿呢!"

"可不是,三哥不显山不露水的,原来是等着一鸣惊人!"

"该罚,该罚,必须自罚三杯!"

几个皇子纷纷起哄,赵阙也不推辞,一连干了三杯酒,姿态流畅,风雅夺人,直让不少女子都看呆了去,这才笑道:"你们可冤枉我了,师傅明言学武强身健体,切忌好勇斗狠."顿了一顿,瞟过地上那惨烈的尸体,面上几分大悲大悯之色,"若非出于救人,我是如何也不会出手的."

文初受不了地低下头,狠狠翻了个白眼儿,赶紧把竖了一背的汗毛给压下去.

赵阙看向她,轻叹一声,"楚大人莫要介怀,人是我杀的,我自会去白马寺诵经为这位壮士超度."

再抬起脸来,文初一脸感激,"多谢殿下出手相救."

赵阙含笑颔首,"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

文初再也演不下去,赶紧扭过脸,朝上首的皇帝道:"陛下,微臣以为,南朝和草原一比一打平,已是最好的结果."

皇帝也正有此意,点头道:"那便……"

"陛下!"

蹲在尸体之前的乌兰猛地抬头,看的却是文初,双眼泛着红,咬着牙说:"草原只有胜负,从没有平局一说."

文初几乎被她歇斯底里的模样怔了一下,这乌兰一直戴着钿子,流苏遮住了半面,眉目瞧的不甚清晰.而这会儿离着她这么近,仰起脸来死死盯着她,眼下犹带泪痕.

她才发现,这个少女,真正是美.

不同于南朝女子的纤柔,这种美带着三分娇俏,三分异域的妖娆,还有三分说不出的英气,眉心间一点金花,十足的拿人眼球.

她正想着,蓦然听见一声细细的传音,"莫看她眼睛."

文初心下一跳,立刻不着痕迹地调转开视线,她没转头去看赵阙,乌兰却若有所觉地扭过了头.望着那边的坐席,从大公主的位置看到六皇子,迷惑地蹙了蹙眉——那边的人太多了,除去赵阙是一.[,!]人一几外,其余的皇子大多带了妃子和美姬,就跪坐在他们身后,四皇子和五皇子还带了孩儿,加上婢女太监,粗粗看去几十号人.

乌兰便在那些人中飞快过了一遍,着重看了眼赵阙,见他正和大公主有说有笑,眼中的迷惑更甚.

文初垂下的眸子里,划过一抹惊异的光,"乌兰公主,到此为止罢."

乌兰站起身来,将流苏抹至耳后,一张方才让文初惊艳不已的脸,顿时露在了众人眼前.不少人暗自抽了一口气,原本搂着美姬的几个皇子,都不自觉地松了手,流连在她风情独特的姿容上.

细白的齿咬着下唇,乌兰对皇帝盈盈一拜,"尊敬的陛下,我们草原崇尚力量,但凡比武,都应得到最大的尊重."一顿,直起身来,甜甜一笑,"请陛下满足草原的愿望,让我们比完最后一场."

她自入了芳林园,一直演绎着一个飞扬又骄傲的小公主角色,此刻这般软下了姿态,显得极其恭敬.皇帝表情未变,语气却温和了三分,"朕已应了你比试三场……便继续罢."

"谢陛下,"乌兰脆生生道:"这一场,便由我亲自上场!"

"你?"皇帝愕然问道,乌兰就扬起尖尖的下巴,又重新恢复了骄傲夺人,"陛下莫不是小瞧了我,草原的女儿,岂有不懂骑射的道理?"

"陛下小瞧了我无妨,楚大人可莫掉以轻心."她又转头看着文初,冷冷一笑,"若是输给了一个女儿家,楚大人的‘文武双全’,可真真成了一个笑话了!"

此言一出,四座皆惊.

这一场,她竟又要点楚问?

赵萱第一个皱起眉来,"父皇,这不公平."

"大公主此言差矣,"这次说话的是刘宏,这老家伙一晚上没寻着机会,这会儿拂着袖子站起来,一板一眼地道:"乌兰公主身为女子,体力上本就逊了楚大人一筹,正巧楚大人方比过一场,这方是真正的公平."

大贤说了话,又有不少人跟风道:"是极,是极,乌兰公主金枝玉叶,难得有这雅兴,楚大人就陪着玩玩罢."

五皇子赵勇也笑着劝,"大姐,一个乐子而已."

赵萱的脸色不由难看,她之前对着皇帝说不懂,实则皇家中人,岂有真的天真的?第三场换了乌兰,不论输赢,都已不算了什么比试,真正如赵勇所说只是一个乐子,一个由草原公主心血来潮的乐子而已,于南朝的国体没了任何的影响.

可对楚问来说,却是天差地别了!

赢了,是应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