优容地将褪尽的衣裳一件一件穿回到赤|裸的身上,郑媱头也不回地撩开纱帐,跣着一双雪白的小足往窗边走去,地面的凉意如能噬骨,每一步好像都沉重无比。

打开窗时,淅淅沥沥的雨声不绝于耳,郑媱凭窗伫立,漆黑的夜色里望不见一家灯火,夹杂着雨丝的冷风吹得一她头青丝蓬蓬乱舞,舞乱了她的心。迎着冷风吹了这么久,一呼吸竟还能嗅到自己身体上残留的男人的气息

。郑媱伸手剥剥地敲起窗棱。

闻声的春溪很快出屋,撑着油伞朝这厢来了。

郑媱走回榻前,俯身捡起帐下的绣鞋快速穿上,最后去瞥那榻上睡得正酣的男人,他的身子忽然动了动。郑媱快速扭过头去,收拾完包袱,开门迎入春溪。

春溪的视线扫过凌乱的纱帐、一片狼藉的床榻和落地的男人衣裳,有些赧颜,飞快去拉郑媱道:“趁着夜阑人静,相爷不省人事,郑娘子快走吧......”

郑媱遂点头,由春溪搀着快步往外走。不料前脚还未踏出门槛,身后就传来了一句:“媱媱.......”

惊得春溪背部沁出一层冷汗,郑媱亦不敢回头。

两人瞬间僵在原地。

“媱媱......”

“媱媱.......媱媱......”

郑媱长舒一口气,回头一看,原来只是一两声梦呓......

春溪将门阖上,撑开伞携着郑媱朝西墙走去。

不敢打灯,两人低着头在雨中走得急促。春溪一颗心都焦着,生怕遇上了巡夜的守卫,地上黑漆漆的一片看不清楚,啪一声,春溪一脚踩进了低洼。

“什么人?”

不料还是撞见了巡夜的钟桓,钟桓的声音听起来似乎还隔着很远一段距离。

郑媱赶紧拉着春溪躲在了一丛灌木后。

钟桓回头瞥了一眼,耳朵动了动,却又听不见动静了,欲走,却又踌躇着转了脚步,朝音声传来的方向一步一步探着前行。

执起郑媱的手拍了拍,春溪压低了嗓音:“兴安郡主的墓,在盛都西北城郊的薜芜山.....”说罢快速解下一香囊塞进郑媱手中:“也不知日后我与郑娘子还有没有再见的机会,香囊里有枚玉观音,是我母亲留给我的,我希望她能保佑郑娘子,毕竟......”话到此处,春溪的音声突然哽咽:“右相府,其实不比外头凶险......”说罢抹泪起身。

“谁?”钟桓加快了脚步往她们这厢来了。

春溪快步迎上去,笑道:“木头,是我呀——”

“春溪?”钟桓诧异道:“深更半夜的,你怎么不在房里休息,府中乱跑干什么呀?”

春溪睁大了眼睛瞪着钟桓,伸手在他肩上攘了一下:“说你是木头你还真是块木头是不是?”又作出一副神秘兮兮的情态,小声跟钟桓耳语:“相爷晚上在郑娘子房里歇下啦......我睡不着,白天听阿七说相爷叫你今晚巡夜......我就想着,想着出来找你了......”

钟桓大吃了一惊,又讷讷地疑惑不解:“相爷歇在郑娘子房里,你为什么睡不着?你又不和郑娘子住一间屋?郑娘子住院东,你住院西——”

“木头——”春溪白了他一眼,越过他举着伞快步往前走。

钟桓疾步跟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