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嫣抱恙在身,回府只会令长辈们担忧,便让萧綦回府同长辈们知会一声,推说自己在宫中小住几日,陪伴萧太后。

至于萧太后那边,她也是让宫婢过去通了气,以免有个什么岔子,让家中知道。午膳时,萧太后再次过来瞧过了她,本是要陪着一起用膳,但是萧嫣怕把病气传给她,也就没有答应。

萧太后走后,她命人让小厨房给备了清粥小菜,将就吃了一些。她一早上只喝了汤药,也没吃什么东西,嘴巴里发苦,也就想吃点清淡的。

待用过膳,又喝了一碗汤药,感觉通身都舒畅了些,她在床上躺了一早上,就有些躺不住了。

窗外春光明媚,她想着桂宫此时的景致定当是草木葱茏,飞花点翠,百鸟鸣春,不免有些心动起来,低声对身边的婢子道:“粉团儿,你去寻件袍子来,我们去桂宫走走。”

这名唤作“粉团儿”婢子就是近身伺候她服药的宫婢,岁数比萧嫣大不了多少,十二三岁的模样,脸上有些肥嫩,白里透红,倒也应了她的名字。

粉团儿一听,头摇的和拨浪鼓似得,“郡主,您还病着呢,怎么好随便出去?要是让陛下和太后知道了,可是要怪责下来的。”

萧嫣道:“腿长在我身上,我爱去那里去哪里,他们要是真要怪责,自有我顶着。”见粉团儿还是一脸忧郁,她拥着被子从床上一骨碌坐起来,无奈道:“那好罢,你先去翊坤宫禀明太后,太后允了,我们再去可好?”

桂宫并非在未央宫中,皇帝有闲情雅致赏景时,便会去那处歇息。对于桂宫,粉团儿也就知道宫中有这么个宫室,却一直没有机会去上一回,心中自然是期盼得紧,就是没承了上头的恩准也不敢和萧嫣去。如今得了萧嫣的吩咐,自当高高兴兴地去了翊坤宫请旨。

萧嫣在床上足足等了两刻钟,这才见粉团儿急匆匆地进了殿来,手里还抱着一件月色襦裙。

“怎的去那么久?”她从床上爬起来,问道。

粉团儿一边伺候她换上衣裳,一边道:“这襦裙是太后命奴婢去染织署取的,太后说郡主入宫时,没有带多余的衣裳,要是穿别人穿过的,只怕不好。”

萧嫣点了点头,道:“还是姑母有心了。”她上下看了看这身月白色襦裙,裙摆染着浅绯色花纹,虽不说多华丽,却别有一股子清丽雅致的意蕴,连身量大小都十分适合她。

她不由有些纳闷,道:“这衣服倒似为我而制一般,合身的紧。”

一团而掩唇笑道:“可不是么,郡主不知,这身襦裙本是要呈给恭阳公主的。公主虽比郡主年长一岁,可身量却和郡主相差无几。听说这料子还是陛下亲自赐下的。”

萧嫣一听,便觉不妥,伸手就要去将这身襦裙脱下来。

“既然是陛下赐下,又是恭阳公主的,我也不敢夺人所爱。”

粉团儿立刻按住她的手道:“这料子太后那边也得了一匹,已经从私库取来送到染织署重新赶制一件了,太后吩咐过,郡主只管穿着就好。”

萧嫣心中稍定,但此事要是被恭阳公主知道总归不好,今日且穿着一日,以后不再穿了便是。

粉团儿笑嘻嘻地从怀里摸出一个东西来,递到萧嫣面前,道:“郡主,您瞧,这是何物?”

粉团儿手上拿的竟然是一枚凤纹玉佩。

这东西萧嫣再熟悉不过,这玉佩原是一对,一龙一凤,是当年大睿开国帝后的定情之物,后来代代被皇室传承下来,作为权利的象征,这枚凤纹玉佩在前世她和赵策大婚之后,萧太后便将它亲手赠与了她。后来赵策废她而改立李姣为后,她心如死灰,这玉佩也一并留在了椒房殿。

“这东西也是太后给的?”

粉团儿笑了笑,道:“郡主刚到上都不久,宫中人多数不认得郡主,太后说有了它,郡主在宫中行走,也方便些。日后就赠与郡主了。”

萧嫣将玉佩接过来,在手中细细端详了一番,心中不免有些感慨。一恍隔世,这玉佩又辗转回到她手里,也不知日后是祸是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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桂宫的西府海棠开的尤为的好,萧嫣信步走在海棠花树下,不由想起她当年初入后宫时,曾和赵策在这桂宫夜赏海棠花。

那时候她私以为他们算是郎情妾意,恩爱缠绵,心中欢快,还学着文人雅士的模样作了一首酸腐的词,可却独独响了上半阙。本想与他看,想他来对这下半阙,却又觉得害臊,最后那首词到赵策死的时候她也没能和他提过。

只恐夜深花睡去。火照红妆,满意留君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