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策急匆匆赶到温室殿,一进门便往内殿而去。

温室殿内萧嫣正安安静静躺在床上,合着眼,似是睡着了一般,并未有适才婢子来报时说的呓语不止。

他走到床榻边,低头看了看萧嫣,见她呼吸比往日重了些,脸色却因着风寒染上了病态的潮红,反而比以往观之更加娇艳了几分。

殿中的宫婢早已跪了一地,赵策在床侧坐下,问道:“郡主如今的病情如何?太医看过了吗?”

领头的宫婢立刻回禀道:“回陛下,方才太医令已经过来瞧过了,说郡主是寒气入体,已经配了散热的汤药。”

赵策点了点头,又道:“那她何时才能醒?”

“郡主昨夜睡得并不安泰,今日天还未大亮便惊觉而醒,口中呓语不断,太医令让奴婢给郡主擦过身子,郡主这才睡下。”

赵策这才想起来通禀的侍女说萧嫣直呼他的名讳,刚才来的时候太焦急,一心担忧着萧嫣的病,如今想到还有这么一桩,心中不由生出几分疑惑来。

他的名讳,就连太后也不敢直呼的,更何况是旁的人。

萧嫣就算在张横跋扈,怎么也敢这样直呼他的名讳。

他心中忖度了一番,问道:“郡主呓语时,都说了些什么?”

领头的宫婢抬眼看了看床榻上的赵策,见他面色并无不悦,这才小心翼翼地回道:“奴婢并未听得太仔细,只隐约听见郡主唤陛下的名讳。”

赵策看着宫婢的神色似有所瞒,便拉长了声音,意味不明道:“哦,只是唤朕的名讳?”

那婢子脸色一白,忙叩首道:“陛下恕罪,郡主病中胡言,实非有意。”

赵策笑了笑,“朕不怪罪便是,你只管从实说。”

“郡主还说,还说,私心鬼,偏私贼。”

赵策一时间哑口无言,好半晌才回过味来,道:“她骂朕是私心鬼,偏私贼?”

殿中众人俱寂,不敢答话。

“罢,罢。”赵策叹了口气,想来她昨夜定然呕着那口气,所以连睡觉都不踏实,心中只觉得无奈。他给萧嫣将身上的被褥往上拉了拉,又见她鼻头通红煞是可怜可爱,心中一软,不由伸手去点了点,笑道:“等你醒了,再找你算账。你个小混账东西。”

他起身站起来,吩咐众人道:“好生伺候着,一会郡主醒了就让她将药喝了。”

众人忙伏首应道:“诺。”

赵策再次看了眼床上安睡的萧嫣,这才走出了内殿。

殿外,释墨早就命人备了御辇候着,见赵策从殿中出来,忙迎上去将革带为他系上,又扶着他上了御辇。

赵策在辇中坐定,心里想着萧嫣骂他的话,总觉得有些膈应得慌,便转头问释墨道:“若是有人在背后骂你,你当如何?”

释墨笑了笑,道:“陛下可还能记起当年寒山同拾得两位禅师的对谈?”

赵策经他一提,忽然想起来,当年寒山与拾得两位禅师对谈,寒山问拾得曰:“世间有人谤我、欺我、辱我、笑我、轻我、贱我、恶我、骗我,如何处置乎?”拾得则答:“只是忍他、让他、由他、避他、耐他、敬他、不要理他,再待几年,你且看他。”

“然。”赵策点点头,笑将起来,“再待几年,朕且看她。这小混账还敢再骂朕偏私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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