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那晚膳前夕,大丫头伯鸢前来,原是以为她定是为了才刚那自家母亲和妹妹冒犯之事前来化解矛盾,却不想,她才一来就摒退了屋里头所有下人,只一脸正色的低声道。

“丰生上京寻你来了。”

丰生?

“嘛风声?”冷不防这么一句弄的石猴子一头雾水。

“妹妹当真不认得?”伯鸢说起这话,那端庄的模样变的急迫。

她该认得么?

石猴子翻着白眼儿,脑子里搜罗着谷子成天念叨的那些必须记住的人里,确实没翻出这么个人来。

她扁嘴摇摇头,“真没听过。”

这话一出,却听那伯鸢倏的长出一口气,连连甩绢拍心口窝,一副惊魂未定的模样,“哎呦,谢天谢地,你不知道,我几夜都没睡好,只怕这晦气事儿是真的。”

“到底是嘛事儿?”这模样儿倒是弄的石猴子有点好奇。

那伯鸢始终捂着心口窝,顺了几口气后,娓娓道来——

原是三日前,那伯鸢去娘娘庙里烧香,才出娘娘庙,便被一衣衫褴褛,又满身是伤的男人拦轿。

那人说自己叫丰生,原是她们家户下奴才,在天津卫的御史府听伺候,与三小姐青梅竹马长大,因那小儿女的两情相悦,终是打破了那些门楣礼教,私订了终身,可好景不长,一旨赐婚,让果齐逊发现了她腹中的胎儿,一怒之下叫人杀他灭口,幸他命大,趁看管人醉酒从府上逃了出来,得知三小姐已嫁到北京,便一路乞讨过来。那丰生哭诉,如今木已成舟,他不求再叙前缘,只求见三小姐一面。

这番话听的伯鸢是一身冷汗,不知是真是假,全然不知如何处置,只得先将那丰生安置与娘娘庙中,托住持多加照料。

却说那石猴子拣了个梨子,一边儿咯咯嚼着,一边儿听着那伯鸢讲着,待她讲完,猴子的梨子也吃的只剩核了。

“介江湖骗子用惯的招数,你也信。”

“可不!”那伯鸢气的直拍桌面,“可让这骗子把我折腾苦了,待会儿就叫人撵了他去!”

这时,只听外头谷子一嗓子道。

“大奶奶,您这身份做偷听这种下作的事,实在是太不顾及脸面了!”

随后,嘭的一声门被推开了,只瞧那齐佳氏一个踉跄跌进了屋儿。

伯鸢的脸一阵赤红,“额娘,你怎么……。”

“你给我闭嘴!别一天天胳膊肘往外拐里外不分!”齐佳氏被大女儿气的直掐腰,又因扒门儿被抓恼羞成怒,攒了一窝子火儿没地儿发,索性都冲着那推门逼她进来的谷子撒火儿。

“好个不知分寸的奴才!看我今儿不撕了你的皮!”那齐佳氏说罢就伸着那指甲尖利的手朝谷子掐过去。

可才贴上衣服要拧,却倏的手一疼,再一瞧那地上砸了自个儿的‘暗器’。

不是梨核,又是啥?

再一回头,只瞧见那始作俑者万般闲适的抹着嘴儿,指指她,又指指眼么前儿的地,只漫不经心的道。

“过来,请安。”

“你!”齐佳氏气的脸红脖子粗,也不跪,只冷笑,“如今你能耐了,这麻雀变了山鸡,长辈都不认了!”

石猴子单手指撑着太阳穴,笑道,“我介眼睛只认人,牲口我瞧不清楚。”

这时的门口早已站了几个丫头,屋子里漫着低低的笑声。

齐佳氏被噎的一句话说不出来,一连着几个“你!”从嗓子眼儿挤出来,像是随时能憋过去。

好半晌,才导上一口气儿来,“你这蹄子也甭在这儿装根儿青白葱,我那傻闺女信你,我可不信你!明儿我就叫人去那娘娘庙里把人接回来!等我问出个子午卯酉来,可别怪我这做伯娘的不给你台阶下!”

“额娘!别说了!”伯鸢是又气又为难,“你偷听我和叔荆说话已是过份了,如今又是这般胡搅蛮缠,若是被爷爷知道了,定要恼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