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天子此时的眼神已带着几分惊奇,李道玄被她双眸看得全身不自在。但也是心惊白天子的这一番话,北落荒原魔神要杀自己,他是有心理准备的。但安西都护府也要截杀自己,所谓十二道军令,那肯定是朝廷的命令了。

白天子又盯着李道玄看了一眼,忽然若有所悟:“对了,你必然是一路西逃而来,但阁下既然是大魔头,为何又为大唐做事呢?”她自问了一句,果然又点点头自答了起来:“我明白了,朝廷截杀阁下的命令,却是掩人耳目,为的便是要阁下行事方便。要不然为何北落荒原的魔神也要杀你。”

李道玄心中当然明白她这想法实在可笑,但白天子这自问自答却省了他一番解释。李道玄便任其发挥,自己却一言不发。

白天子自觉这个推断十分合理,娟秀的脸儿便又沉了下来,她缓步走向了洞外。这真是个古怪的女子,刚刚自问自答的时候,还露出几分纯真的模样,此时却又化作了一座冰山般,不可接近。

李道玄正如此想着,千佛洞外传来白天子的声音:“喂,你怎么还不出来?还要我在这里等着么。”

李道玄无奈的走出了洞外,天色渐晚,夕阳红日斜照大佛,土黄的佛像上流动着彩荧之光。白天子此时就站在北佛大像的头顶上。李道玄默默走到她身旁,看着大漠落日之景,遥看到一弯红色的月牙之泉在夕阳中闪出宁静之光。

白天子忽然手指月牙泉说道:“再过几日,张天赐就要平了这月牙之泉中的道观。他苦心设计的祭月大会就要在这里举办。如今西州还被沙虫围困着,但听说长安来了一僧一尼,发力高深,已挡住了沙虫。”

李道玄只默默听着。白天子停了一下继续说道:“为了大局着想,咱们不能救助月泉观那些可怜道士了。等到祭月大会时,不出意外,师望大人也会派人来,到时里应外合。”白天子说到这里展开双臂:“男儿大丈夫建功立业,正在此时!以后你就跟着我吧,相信铲除了张天赐,朝廷不会再为难你了。”这白衣女子说完轻轻呼出一口气,身子探出了佛像头颅,向着南方飞舞而去。

宽大的白衣袍袖在半空飞舞,就如一只翱翔的白色猎鹰。李道玄口中一句话都未说出,就被这白天子自作主张收为了属下。他皱眉看着跳下大佛,沉落东麓山崖的女子。

白色的猎鹰向南滑翔,墨色天空之下狂风卷起,随着被风卷起的沙尘狂舞,鸣沙山自北向南发出清脆的鸣叫之声,那是由于风吹沙流才发出的声音,但停在李道玄耳中却是惊心动魄,只觉得鸣沙山没一声鸣叫都带着几分诡异的色彩。

狂风似乎不分方向,吹到了北佛大像前,吹动了挂在佛龛之侧的大铜钟,发出震耳欲聋的一声钟响。

在这古钟之声中,李道玄清醒过来,他心中还回味着刚才那一幕大漠之景,身影沉浮间,直接向下穿过了鸣沙山,再出现时,已到了沙山南部山脚处。近乎天元境的修为,全身俱为灵力裹住,身体外部的五行元灵与体内的五行元灵互相鼓动,李道玄振袖转身,已隐隐有与天地合为一体的感觉。

白天子站在沙山环绕的中央,距离月牙泉北岸的船坊已不足三百丈。

李道玄定目看去,只见月牙泉边亭林木蓊郁,泉光与天色相映。泉南岸更有楼台楼阁,庙貌辉煌。细看宫厅柱廊皆是临水而设。那古老道观绕以常年香火,更多了几分神仙气息。

李道玄实在不明白白天子心中是如何想得,这时候为何又对月牙泉上了心?他走到女子身后,就听到白天子缓缓说道:“这月牙泉在流沙中,但泉水从不枯竭,每日风吹沙落,泉水却碧如翡翠,绝无一丝尘土。你可知是因为什么?”

李道玄摇头道:“白姑娘,你为何说这些。道玄只想去见那位北落荒原的使者,既然姑娘已定下了计策,道玄也帮不上多少忙。但求姑娘带我去见一见那位使者便足矣。”去见冥神使者确实他目前要做的事,至于对付张天赐的决定,他却不敢轻易告诉面前的女子。不管白天子是不是大唐的密探,她是张天赐的女儿这一条却是不会变的。

白天子没有回头,却沉声道:我可以带你去见冥神使者,但你也要为我做一件事!”

李道玄沉吟了一下,不禁问道:“什么事?”

白天子缓缓转身,咬着银牙道:“帮我杀了安太息!”

鸣沙山依旧哀鸣着,月牙泉渐渐远去,在一片小小的绿洲沼泽边,白天子正仔细端详着李道玄的脸,她伸出手指在男子脸上揉捏了一番:“这易容之道本是修士不去做的事情,只因修士之间探测之下,只需感受到灵力与气息,便是易容的再成功,也是难逃法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