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宴持续了近两个时辰,只见日近黄昏,众人便纷纷告辞了。顾秋澜一脚深一脚浅地从公主府出来,回头一看,便瞧见秦慕川了。他喝了些酒,脸上略略带些醉意,许是黄昏的光晕太过温润,让这位京城贵公子身上也笼上了一层柔和。

今儿一天没听到庭园里传来什么惊天动地的消息,秦慕川稍稍安心些,可见到顾秋澜出来却发现她有些不高兴,不由走到她身边,低声道:“怎么了?”

顾秋澜一想到燕州便是头疼欲裂,此刻听到秦慕川如此温柔的声音,更是想死的心都有了。无奈地四周乱瞧了一圈,见着孙若思也从公主府中出来,那神色看起来跟她一样苦闷,便道:“孙若思又怎么了?”

秦慕川恨铁不成钢的瞪向孙若思:“不过是一个楼子里的歌女,便迷成了那样。”有对顾秋澜道,“别理那小子,他只是因为今天一个歌女没有来,便闷闷不乐了一下午。”

一开始秦慕川还挺好心地说些话想开解一下孙若思,又讲了些笑话让他能高兴些,奈何孙若思满脑子都是张了了,气的秦慕川大骂姓孙的见色忘义,简直是脑子进浆糊了!

孙若思也是死了脸,秦慕川想骂就骂,想瞪就瞪,反正他也无所谓了,可关键的是原本说今天了了姑娘会来献艺,结果巴巴等了一天,那醉香楼的人说了了姑娘昨儿不小心喝了凉水,嗓子不好,便不能来了。孙若思惆怅万分,一肚子相思只能付与酒中。秦慕川瞧他那样就来气,结果一不小心也喝多了。

这对京城有名的纨绔组合,此刻在长公主府大门口像斗鸡似的大眼瞪小眼。顾秋澜本来郁闷的心,随着秦慕川又不理她了于是更上一层。一时间,长公主府的大门口上阴云密布。直到一个柔的令人酥麻的声音娇滴滴地传来:“夫人,自江南一别,已近半月未曾相见了,可还记得茵茵吗?”

不等顾秋澜所有表示,秦慕川像炸了毛似得,如老母鸡护犊子般将顾秋澜挡在身后,眼神里万分警惕:“你要干嘛?”

茵茵毫不理会,目光直接穿过秦慕川的肩膀,牢牢定格在顾秋澜的脸庞上:“夫人近来可好?”

“还行。”顾秋澜隔着秦慕川回道,“不是帮你赎身了吗,怎么今儿却来了公主府?”

秦慕川就差跳了起来,猛地转过身:“顾秋澜!果然是你帮她赎的身!”

顾秋澜抽空回道:“夫君,做人要重承诺,我既然答应了,就一定要做到。”

茵茵双目含情:“茵茵一辈子铭记夫人恩情,今日来公主府也是因得知夫人也会来,便想要当面道谢。”

秦慕川发现自己被这两个女人给彻底忽略了,正郁闷的发狂,呆在一旁沉默不语的孙若思突然大步流星地朝着茵茵冲去,一把抓住她的双肩,急切道:“了了呢,了了为什么没有来,真的是因为嗓子着凉了吗?”

茵茵被吓了一跳,顾秋澜见状下意识的想要将孙若思给摔出去,结果被秦慕川一瞪,只好老老实实地站着了,不过嘴巴没闲着,没好气的道:“孙若思!在公主府面前拉拉扯扯的,成何体统!”

一直守在大门处的公主府小吏与将客人送出府的长史无语凝噎——你们四个这是要在大门口搭戏台子吗?还别说,都是俊男美女,光看着就那么的赏心悦目。

“孙公子,我与了了并不相熟,不知道她近况如何。”茵茵后退了几步,“我早就搬离醉香楼了,今日来公主府只是为了来向少夫人道谢罢了。”

孙若思脸上的失望之色难以言表。秦慕川的小眼神满场乱飘,觉得还是将顾秋澜先栓回去为妙,放外面实在是太不安全了!

望着顾秋澜离去的身影,茵茵身边的小丫头不由有些担心她,低声道:“姑娘,你看……”

“没什么。”茵茵淡淡笑着,“我们也走吧。”

一回到马车,顾秋澜就像是没有筋骨的懒蛇般缠到了秦慕川身上——呜呜,也不知道以后还不能这么缠着他了。

“夫君啊……”

“恩?”

顾秋澜想了想,试探道:“最近还要去国子监吗?”

“不去!”秦慕川果断否定。开玩笑,国子监里有个周天佑那尊煞神,而且还是从四品,他秦慕川是有多贱才会上赶着去喊一声周大人。“反正差事已经办完了,就这么着吧!”

“那国公爷有没有说让你换个地方?”

秦慕川的脸顿时沉了下来,正好顾秋澜靠在他身上,干脆自己也俯□把头埋在她的颈脖处,轻轻嗅着那淡香。

顾秋澜伸手搂着他的背——哎,能抱一天是一天吧,他娘的为毛要去燕州啊!国公爷,你跟老子有仇吗?!

秦慕川有种想哭的冲动——他娘的老子到底是不是亲生的啊,如今已是九月了,听说十月的时候燕州便冰封千里,这种时候让他去运粮,爹啊,你跟我有仇吗?!

小俩口一起莫名的忧伤了起来。

苦命鸳鸯各怀心事的到了府,一如上次去江南前一样,二人又一起被客客气气地请到了雪松堂。秦国公见到儿子媳妇,又想到皇帝的嘉奖,此时心情颇为舒畅。强大的秦国公丝毫没有接收到秦慕川和顾秋澜两个人强烈的幽怨之气。

“儿媳妇啊,正好燕州是燕老将军的驻防之地,你这次也跟着一起去,正好见见老将军。”秦国公一辈子没几个佩服的人,燕老将军却是其中之一。柔情过后,立刻又黑着一张脸对秦慕川训道:“见着老人家要知道礼节,若是让老子知道你有半分不恭敬的地方,老子只当没你这个儿子!”

我果然不是亲生的……

秦慕川欲哭无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