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为何看到他要落败了,心里却一点也高兴不起来?

她摇摇头,暗暗苦笑。知道自己虽然被他伤害的体无完肤,但在心底并没有真正放下他。爱情不是自己想放就立即能放下的,总要给自己一段缓冲期才行。

她很清楚自己的感情,也很清楚明了自己想要干什么,所以对于所做过的一切,她不后悔,唯一的后悔是自己慧剑磨的还是不够锋利……

就因为不容易控制自己的感情,所以她才拼命想要逃开他,或许,躲的远远的,和他一辈子不见面。再过上几年,自己就能将他真正忘掉,过自己想要的生活。

到那时,或许她还能碰到一个如意郎君,快快乐乐地过完这一生。就算再碰不到让自己心动的,做个古代版的剩女也不错……想到这里,她唇角不由露出一抹浅浅的笑容。

御慕庭虽然是在激烈的打斗之中,但眼角的余光还时时注意她这边的动静。此刻看到她唇角的笑容,他心头猛地一痛。

自己现在已呈败势,性命危在旦夕,她居然还能笑的出来。

莫非——她真的已经不在乎他了?

悲愤,难过,心伤瞬间席卷了他,他这一分神,手中之剑顿时有些凌乱起来。

重阳眸光一闪,忽然跳出了圈外,冷冷地道:“御慕庭,你分神了。”

御慕庭却忽然觉得输赢已无所谓。

输也好,赢也好,他都无法挽回心爱之人,他忽然微微笑了起来:“那你还要不要打?”

既然开了头,那就有始有终吧。

重阳眸中光芒凝聚:“当然!这可是我们男人之间的决斗!”

男人之间的决斗,最好用手中的剑来解决,谁赢了,谁就带走她……

御慕庭凝视着剑锋:“好!请!”

他没有去看重阳,连一眼都没有。不去看重阳手中的剑,也没有去看他的眼睛。这是高手比武的大忌。

因为对方每一个轻微的动作,每一个眼神、每一个手势,甚至连每一根肌肉的跳动,也都应该观察得仔仔细细,连一点都不能错过,因为每一点都可能是决定这一战胜负的因素。

御慕庭身经百战,怎么会不明白这道理?

这种错误,本来就不是他应该犯的,现在的他竟然有种破罐子破摔的感觉。

重阳目光比他手中的刀还要锐利,不但看到了他的全部动作,还看到了他的心。

他眉毛一挑,冷冷地道:“你心太乱了,一个人心太乱,太杂的话,必败无疑。”

御慕庭脸上的笑容有些漫不经心:“你还会看相?你认为我已经败了?”

重阳抿唇,没有说话,只是望向御慕庭的目光愈加势在必得,“这场比武,注定是我赢了,我赢了,就要带走我的女人。”

御慕庭脸色微微一变,忽然哈哈一笑:“好,今天我们就一战决生死,谁输的人就要永远离开她。”他像是忽然恢复了精神,双眸中光芒更胜。

重阳忽然忽然感觉到一种无法形容的剑气,就像一重看不见的山峰,向他压了下来,他瞳孔蓦然收缩,肌肉忽然绷紧。天上地下,还从来没有人给他这么大的压力。

御慕庭给他的感觉一直像是莫测的大海,此刻却像是铮然出鞘的碧水寒剑,凌厉,尖锐!

泞碧原本想走过来,但她才走几步,便再也不能上前。这二人虽然还没有再出手,但那种静的压力,却比动更强,更可怕,如同暴风雨来临的前夜。

泞碧心中一跳,明白真正的恶战这才开始了,这一次打起来,那便是真正的不死不休,没有一方倒下,另一方绝对不会停止。

她忽然觉得喉咙发干,身子发抖。他真的要这么拼命吗,就为了她说的那句话?

重阳虽是和她接触不久,但她早已把他当成自己的朋友。

而他……一个让她受伤又让她爱了一场的男人。

他们二人无论哪个死了,对她来说,都是致命的打击……

他们已从寝宫内打到寝宫外的院子里。这一场的打斗又和刚才有所不同,刚才二人还有点顾忌,还是人和人之间的打斗,此刻却像是野兽对上了野兽。每一招每一式都是置人死地的招式,彷佛对方是不共戴天的仇人。

御慕庭宝剑大开大阖,出招之间全无顾忌,迫得重阳也不得不抖擞精神全力反击……

身影纵横如飞,激得地上沙飞石走,迫得泞碧向后疾退,打斗的圈子也越来越大。

泞碧指尖忽然一阵冰冷。刚刚已有些败像的御慕庭此刻就像吃了兴奋剂一样,招招狠辣,招招致命。

那如山的气势就算是重阳也不能挡其锋,被逼的连连后退……这样的攻势已不像是人的攻势,重阳躲闪的近乎狼狈。

泞碧不由睁大了眼睛,一颗心几乎要跳出喉咙。全身蓦然冰凉,她已看出,照这样下去,五十招之内,重阳必败。

而且——只怕连全尸也不会留下!

而重阳,俊美的脸上是前所未有的凝重。

四十多招转瞬过去。

打斗中两个人影瞬间交错,两剑都已全力刺出。这已经是对决胜负的一招,最后的一招。

直到现在,重阳才发现自己还是慢了一步,他的剑刺的方向是御慕庭的胸膛,而御慕庭的长剑却已刺到他的咽喉!

这命运,他不得不接受,眼睛微闭,做好了死在对方剑下的准备。

“呼!”也不知从何处吹来了极剧烈的罡风,无数金光自二人眼前闪现。

二人微一愣神的功夫,一柄长剑闪着寒光而来,‘铛’地一声和重阳的长剑碰了个正着。

重阳长剑一颤,眼前一花,一条纤细的身影已挡在他的身前:“不要打了!”

御慕庭那必杀一击在她眼前半寸处生生顿住,与此同时,重阳也反应过来,一把将她向一旁拉开:“碧儿,你疯了!”

御慕庭手腕一翻,那如雷霆一般的长剑蓦然寸寸而断,零落在地。他一双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她:“碧儿,你为了他连命都不要了吗?!”

他脸色惨白,面上似哭又似笑。眼中的光芒瞬间分崩离析,点点湮灭成尘……

泞碧心中像是有无数银针在扎,她低垂了眸子,不敢和他对视。她刚刚那一下出手已经是她所有本领的精华。

先是用玄术放出了一个金星乱舞的烟火。接着拼尽所有的力量格开了重阳的长剑,让它再也刺不中御慕庭的胸膛,然后用身子挡在了重阳面前。

她原本想再用手中剑格挡一下御慕庭的长剑的。但两条手臂完全酸麻,根本就不像是自己的,不要说格挡兵器,就是提也提不起来。

如果——这场争斗注定要死一人的话,那就让她来吧。反正她来自于异时空,就这样死了以后说不定还能回到自己的国度。

她好累,真的有些累了。

她能死在御慕庭剑下,说不定也是一种解脱……

只是没想到在这种情况下,御慕庭那雷霆一击居然也能硬生生顿住。看到他那几乎不敢相信的眸子,泞碧微微苦笑。

三个人谁也没有死,这已经是最好的结果是不是?

她长吸了一口气,压住了翻涌而上的血气,浅浅一笑,淡淡地道:“你要杀他的话,还是先杀了我吧!”

她的眼神明澈而又冷漠,御慕庭脸色苍白,蓦然后退一步,哑声道:“你不后悔?”他眼睛里的光芒如同风中之烛般明灭不定。

泞碧低垂着眸子,笑了一笑,却没有说话。向上翻涌的血气,已经让她无法说话。

重阳毕竟是武林高手,她刚刚所用的玄术虽然让他有片刻的失神,但那一剑依旧是霸气十足的一剑。她虽然用巧力将它泄开,却也被震动了心脉。此刻胸中热血如沸,她却不想让任何人看出来。

“碧儿,如果将要落败的是我,你是否也会如此拼死相救?”御慕庭脸色灰白如死,目光如深海般潮涌。

泞碧抿紧了唇,根本不回答,她怕一开口就会喷出血来。心头暗暗苦笑,御慕庭这个问题她也想知道。

但她虽然替重阳挡剑,但在这之前,她也拼命磕开了重阳的长剑啊。

要不然他那一刀虽然不至于要了御慕庭的命,却也能让他三个月下不了床……

“碧儿,你没事吧?”重阳急急询问。

他深知自己那一剑的力量的,没想到居然被这个丫头就这么轻而易举地格开,还真让他刮目相看呢。

泞碧唇角牵了一牵,全当是微笑,面上云淡风轻的,看不出任何异常。只是伸出一只小手,安慰似的拍了拍重阳的手臂,表示她没事。

御慕庭面色如死,温暖没有一丝落入他的眸中,只余一派深沉的黑和寒冷。

原来真的可以这样无情,有些东西一旦错过,便再也找不回来。

他紧紧盯着泞碧,忽而哈哈大笑,颓然的摆了摆手,“我输了,输得那么彻底,哈哈……”他一边笑着,一边转身就走,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空气中,只有他狂妄的笑声,一直在空气中响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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