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家等我。”我立即挂掉电话,手心的冷汗已经密密麻麻一片,可还是极力想要在陶四和阿临面前掩饰自己的慌张。

“老程的电话?什么事?”阿临早已拾起了那一枚棋子,悄悄地放在了棋盘上。

我心虚地说:“也没什么事,就是喊我过去一趟。要不你让保安送我一下?”

“我送你。”阿临说。

“我操,临哥你这棋一放,老子死一大片。输到现在,他妈不打了。”陶四的棋品和酒瓶差不了多少,在意识到自己又一次无力回天时,陶四一把就撸乱了棋盘。

阿临冲他讽笑了几下,无奈地摇了摇头,转头看我时才又问:“换身衣服我们就走,正好也有段时间没和老程喝酒了。”

我立刻拒绝:“不用了。陶四一个人在家也无聊,听我爸的意思好像是有话和我单独说。”

阿临短暂的愣了一下,也没有再纠缠。

从江辞云的娱乐城调来的一个保安开车把我送去了老程家,老远我就让那人把车停了,保安兄弟在车里等我,而我忐忑不安地来到程礼新面前。

当我看见仿佛一夜老去的程礼新时才意识到情况比我之前想象的还要糟糕很多。

“爸。”我朝前走两步。

坐在沙发上闷头抽烟的程礼新用目光向我扫了过来。

他的眼神里头有满满的恐慌和愤怒。

向来粗糙的程礼新居然没和电话里一样扯着喉咙瞪着眼对我吼。

“他没来?就你一人?”

“他有事。”

“坐。”他说。

我走到他身边坐下,不敢想开口再说什么,只能静等今天的谈话内容,究竟会不会是毁灭。

程礼新碾了烟后,仰着头极度深沉地叹出一口气,看向我说:“蒋凤英来找我了。她说路锋死了,但不是正常死亡。”

当他的这句话开场白一出,我心里第一个念头就是:完了。

“然后呢?”我心口憋了一股气,头皮也阵阵发麻,但我除了保持镇定根本没有别的办法。

我不知道自己的反应哪里出了问题,程礼新的眼神一下就凌厉的像把刀,他以一种异常笃定的语气对我说:“你清楚里头的事。”

“爸,你胡说什么?路锋怎么死,我根本也不关心。那贱女人抛弃我们去过好日子,现在她老公死了也是报应。”我的语气也忍不住激动起来。

啪的一下,程礼新二话不说就给了我一记耳光,差点把我扇下沙发。

这个严厉的父亲在某些原则上强硬出奇,他一定忘了,我肚子里还怀着孩子,还是个在怀孕初期的孕妇。

我捂着火辣辣的脸,冷硬地说:“爸,你打我?”

程礼新的眼中没有一丝一毫的怜悯,他仿佛甚至已经忘记这么多年我们相依为命,他打的人是自己放弃了青春和爱情的可能,拼命去拉扯大的孩子。

“你自己看看这是什么东西?”程礼新没有为他打我那一巴掌内疚,从茶几下方抽出一支录音笔丢在我面前。

我捂住脸颊的手也一下滑了下来,不由自主去摸桌上的东西。

拿起后按下按钮一听,我觉得自己的世界崩塌了。

程礼新红着眼睛砰的一下拍向茶几,深恶痛绝地说:“这几份录音是酒吧里上班的几个老员工说的,陈强和孙霆均威胁那家酒吧的人,说要是敢对那天晚上的事说出半个字就要他们全家老小的命。叫陈强的那个还用过非常手段去接过其中一个员工的小孩。路锋死的那天,他去过酒吧。员工被赶离现场后不久,有个偷懒躲在搂上桌底下睡觉的人就听见了枪声,亲眼目睹了那天晚上发生的事。至于其他员工也都说路锋和几个他带来的保安,还有原本看场子的几个人一夜间就再也没见过。录音里说了,当天晚上,你和商临也在场!现在你自己听见了,还跟不跟我装蒜!”

我咬住嘴唇,再听不下去之后的录音了。

蒋凤英果然是个狠角色,她居然会暗地里这么干。

这也怪当时我们太大意了,觉得路锋被孙霆均打死之前就把酒吧里的员工从后门疏散了。原本以为那批人顶多是以为那天晚上两帮人打了架,闹了点事,应该不会想到会出这么多人命。

百密一疏,竟然会有偷懒的员工在酒吧的二楼桌底下睡着了。

现在想来真是汗毛直竖,要是那家伙胆儿稍微大点,当天晚上就报了警,那我们这一票人,又有哪个会有太好的果子吃。

面对程礼新怒气冲天的面孔,我方才的强硬就跟泄了气似的荡然无存。

悄然垂下头,脸上比程礼新打我一巴掌时还要火辣,仿佛要烧灼起来。

“你知不知道,虽然人不是你们杀的,但这么大的事隐瞒不报,真追究起来,判你们几年都太正常了。我一个抓了几十年犯人的人,自己的女儿都教不好,你要我这张老脸往哪儿放?我就说,好端端的怎么就要把我送出国?原来你们是算计着大事啊!程乙舒啊程乙舒,你!”程礼新说着说着就崩溃了,一把用手捂住了自己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