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临帅气的脸被强行贴在还没刮平的粗糙的水泥墙上,他眼角的余光正好斜向我。

那种愤怒,不甘,甚至是后悔,通通在他眼底晕染开来:“姓霍的,天底下那么多女人为什么偏偏勾搭她?她究竟有什么吸引你的?脾气臭不说,还倔得让人无能为力!”

这话看似是对霍佑伸说的,可我却觉得他此时迸出口的每一个字都是送给我的。是我说的要永远疼他,是我说的如果谁敢动他,我就和谁为敌。如果全世界都想动他,我就和全世界为敌。

可就在今天。

我亲眼看着霍佑伸抓着他的头发,把阿临这头沉静的野兽变成了一头困兽。

我们互相爱着,又总是互相伤害。他爱伤我,我也伤了他,有些事似乎总在某个瞬间自然而然的发生。

霍佑伸抓起阿临的头发往外一扯,然后又重重地再次往墙上按去。

砰的一声,很响。

我差点就骂出来,双脚也不自觉地往前迈了一步。

这时候霍佑伸一个眼神向我剜来,冷静,冷漠,还带点警告。

我一咬牙,再不向前。

霍佑伸看我冷静下来了,这才把头慢慢地瞥回去对阿临说:“我就爱脾气臭的,爱倔得无能为力的。商老板,女人一旦够漂亮,再多的缺点也能被男人包容。反正今天是你输了。原则上,我其实给了你时间。我和小舒做的一个半小时里,你带了一群废物出来,很是让我失望。”

阿临侧脸的一块肌肉崩得极紧,他的一条手臂被霍佑伸反扣在腰上,另一条手臂被紧紧夹在了他胸口和水泥墙的中间。其实他早就精疲力尽。如果不是霍佑伸抓着他,他自己就可能无力地顺着墙滑到地上。

“今天是爷栽了,我认栽。但十年风水轮流转,你别得意的太早!”阿临的牙齿咬了咬。

“兄弟,你说得挺对。风水,很快就要翻转了。运气好的话,不用多久就会见分晓。”霍佑伸说。

“我擦!”砰砰两下,阿临似乎抽干了自己的力气,最后抵抗了下自己被压在墙上的狼狈,可虚弱的力道最后还是都被霍佑伸给按回去了。

霍佑伸在一番语气淡淡的对话后,竟然起了猛劲说:“听好了,我要是你这段时间就出去散散心,最近别在我眼前晃,当然了,你也可以选择反抗,但路锋的事也许很快就会见报!你看看自己带来的几个废物,你自己不想活,总要给他们留条生路!”

阿临重重地喘息着,他斜睨着我,在这一瞬间,他的眼神再也没有一丝温情,有的只是将我生吞活剥的仇恨!

短暂的安静里,我和阿临就这么对视着。

我心里的眼泪滚了好几圈,可一双眸子却把泪水好好的隐藏,隐忍到连我自己都心疼。

可我无法冲上去,因为我自己的生命都像浮萍一样。如果我真的在欺骗赵飞的过程中被做掉了,那我希望在阿临心里的程乙舒就是个坏女人。

我希望他能记住今天我施加在他身上的所有伤害。

哪怕有那么一天,他突然醒悟过来,至少也会因为我今天的冷漠而不那么想念我,甚至忘记我,找个像陈语一样乖巧的女孩子结婚,生孩子,安安稳稳地过完一生。

我实在受不了阿临目光的凌迟,先把眼神撇开,抱着胳膊冷冷地说:“瞪什么瞪?还没明白过来吗?我离开你真有那么意外吗?别忘了,周明才是我第一个谈的男朋友。离开他的时候我一滴眼泪都没掉,一点难过的感觉都没有。你不知道我吗?我就是这么拿得起放得下!”

我的话音刚落,一道厉喝滑过空气!

“他妈的给老子撒手!”

江辞云还是来了。作为亲兄弟,他嘴上说懒得管我们的破事,但血浓于水的亲情无法被泯灭。他带着他的朋友和娱乐场里所有的保安赶到现场。

霍佑伸回头看了看这阵仗,一把将阿临推到地上。

我望着已经精疲力尽像一滩烂泥的他,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江辞云火速过来扶起阿临,恼怒地骂句:“不是说了自己能搞定,别让老子掺和吗?老子要不来,你他妈的……你他妈……”

江辞云气得连话都说不完整,阿临跌跌撞撞有点站不稳地看着我,他的手指缓慢又艰难地上滑,直指向了我。

阿临心气全无地说:“这辈子,下辈子!这个女人,我再也不会要了。”

大雨刷得一下肆意坠落,只是十来秒的时间就把我们每一个人都头发全部打湿。

那晚究竟是怎么离开的,我根本记不得细节,脑袋被抽空了一截,阿临最后说的那些话,千万遍的在我耳边萦绕。

阵雨停后,我坐在霍家大院的阳台上,眼神枯萎地把一朵朵鲜艳的花朵连根拔起,霍家大院阳台上的美丽,在一夜之间全都凋零。

霍佑伸穿着睡衣走上前,他的头发还没吹干,额前微微的天然卷和平时他把头发梳理地很好时截然不同。

一杯热咖啡递到了我手里,我喝了它,然后就把空杯子塞回霍佑伸手里。

我扶着还残留着雨水的栏杆扶手,恹恹地说:“我看今晚的情形,阿临是真对我死心了。”

“后悔吗?”声音来自霍佑伸。

我瞅他一眼,嘴里傲慢地挤出了‘切’字。

可过后,我又说:“后悔。”我笑了笑:“后悔把好好的花都给拔了。它们原本开的好好的,既鲜艳又漂亮。可我觉得土里有害虫,害虫会把原本漂亮的花瓣啃出无数细小的洞。花就不再漂亮了,人们也不会再说它漂亮,更可能已经记不住它漂亮时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