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断后

第二日巳时,秦忘舒正领军向前,迎面来了一枝马队,领军之人正是秦百川。秦百川当着众人面尚算镇定,等到被引到僻静处,秦百川痛哭失声,叫道:“少帅,大帅死的好惨,百川无能,领兵搜了一夜,也不见那林天奇身影。”

秦忘舒咬牙道:“此仇不报,誓不为人。只是如今军情紧急,外人面前,绝不能泄露一丝消息。”

秦百川收泪道:“百川理会得。”

此时监军军令已到,原来是叫秦忘舒领兵断后,以掩护诸军回境。

断后掩护诸军,本在秦忘舒意料之中,可军令之上,又有坚守原地三日之说,秦忘舒不由皱起眉头来。

赤甲军皆是骑兵,若是纵横往来厮杀,那是骑兵的长处,可若是坚守某处,却非骑兵所长。马监军令骑兵坚守三日,可谓乱令了。

秦忘舒唤来华将军商议,华将军道:“军令如山,如何和他争辩,以我赤甲军战力,守在此地三日倒也不难,谅大陈军也不敢上来厮杀。只是为何却有三日的说法?”

前来传令的本是秦重亲兵,就对秦华二人道:“前几日我军大战,得了许多粮草资财,马监军舍不得丢弃,要将这些财物一起运回国去,可不就要耽搁三日?只怕还不够呢。”

华将军不由恼道:“资财虽是要紧,可如今军情紧急,怎容得他在敌国境内缓缓退兵。”秦重遇刺之事,秦忘舒已对华将军说了,这也难怪华将军焦急。

传令亲兵道:“马监军说什么因我这次大军出战,多收了两年赋税,百姓负担颇重,有了这些粮草资财,也可替百姓分忧。那马监军的心地倒是不差的。”

秦华二人听到如此说,也只好罢了,若那马监军是个贪墨不法的,对他的军令或可不予理会,到时在国君面前分辩也不怕他。偏偏这位马监军却是个清官,是从州政的位置升上来,向来是爱民如子,怎样也寻不到短处,只是不懂军务罢了。

军令既然让赤甲军坚守,二人不敢违令,秦忘舒就与华将军合兵一处。第一日大陈军不见踪影,直到第二日,才有一队人马影影绰绰地出现,可瞧见秦字大旗,立时翻身便走。过了两个时辰,敌军复至,高挂“陈“字帅旗。秦忘舒知道是南陈陈少昊到了。

转眼两日飞逝而过,身后大陈军兵仍然不敢逼近半步,赤甲军反倒趁这两日养足了力气,只等厮杀。

华将军道:“再熬上一日,三日期限便至,我等也该退兵了,计算日程,大营诸军也快退到国境了。”

秦忘舒这两日心惊肉跳,也是坐卧难安,夜晚无人时,想起家父惨死,也只能到无人处痛哭一场,恨不得立时回到大晋才好。

这日正午,空中忽来传来一声尖锐的哨声,秦忘舒与华将军听到此声,脸色齐皆大变,急忙向空中一瞧,只见一只黑鸟横掠而过,瞧见地面上人喊马嘶,便在空中盘旋起来。

原来这只黑鸟名叫黑惊,生来灵慧,可辩敌我。但这黑惊极其珍贵,军中只养了两只,等闲不敢轻用,唯有在紧急军情时才放它出笼。是以军中有言,黑惊,黑惊,一出皆惊,人死马亡,回乡无望。

秦忘舒急忙叫来军中鸟工,那鸟工平时与黑惊同住,战时方才分到军中诸处。唯有这鸟工在场,那黑惊才肯落地的。

鸟工急忙打了声唿哨,此音忽高忽低,有种种变化,每只黑惊所知唿哨皆不相同,因此不怕这黑惊被敌军骗了去。

黑惊鸟听到哨声,将双翼一拢,便飞到鸟工手中,鸟工从黑惊鸟腿上取来竹管一根,也不敢看,低头献给秦忘舒。

秦忘舒匆匆取出竹管中的细帛一瞧,嘴角就抿成一线了。秦百川知道少帅一旦出现这种神情,那必是大事不妙。

华将军接过细帛来瞧,只见上面写着:“右军被伏,北马火烧伏龙谷。”

华将军身子一颤,几乎就要跌倒,颤声道:“右军行了两日三夜,怎地刚到了伏龙谷?“原来伏龙谷仍在大陈境内,离太岳关还有两百里的距离。

秦忘舒道:“中军行动迟缓,右军不敢离得太远,想来这才迟误了。伏龙谷地势险恶,大陈国若要设伏,定会选在此处了。”

华将军道:“看来是大陈军日夜兼程,竟赶到伏龙谷设伏,这样算来,大陈国应该早知道大帅的死讯了,否则怎会未卜先知?”

秦忘舒心中疑惑,难不成林天奇竟是大陈国所派,但若是大陈国所派,荒丘一战,大陈国何以惨败如斯?

二人得了右军被伏的消息,更是坐卧难安,二人虽恨不得插翅飞去,但既然右军被伏,身后的陈少昊必然也得到消息,赤甲军若敢轻举妄动,陈少昊掩兵杀来,赤甲军必败。而赤甲军若是败了。中军便是腹背受死,十余万将士终身也难回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