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悬崖下归来,卫暻弈已经昏迷了三日,卫榷除了睡觉整日守在他榻前。虽然大夫说他身子骨强健,休息一月便好,可他能否醒来的关键在于心病,就怕身体好了,心不愿醒过来。

他这一生到底是造了什么孽,年轻时失去妻子废了双腿,老来还要失去儿媳失去孙子,老天爷为何要如此待他。

“城主。”苏佩拉着苏泠跪倒在卫榷身前,方之棠上前横剑一拦。

“之棠,退下。”卫榷转头对方之棠道,声里满是疲惫,鬓边白发又多了几缕,一夕间苍老了不少。

苏佩更是愧疚难当,若他收了那一点小心思及早制止苏泠对卫暻弈的痴心妄想,又怎么发生今日的惨事。“是我教女无方,让她做出这等泯灭人性的事,请城主责罚,就算让我父女二人以命抵命,我绝无二话。”苏佩说完重重地叩在地上。

“老城主,千错万错都是奴婢的错,此事与爹爹毫无瓜葛,求老城主放过爹爹,奴婢愿意以死谢罪。”苏泠也叩了几个响头,眼角瞥见不远处的书柜,在众人未反应过来时起身直直冲了上去,欲撞死在此处,方之棠眼疾手快一把抓住苏泠的手臂将她拉了回来。

卫榷闭着眼叹了口气,转身盯着床榻上的卫暻弈,并未看苏佩与苏泠。他们的过错他也不想追究,何况卫暻弈还未醒来。“你们死了又有何用,倾默能活过来么,我未出世的孙子能活过来么?”

苏佩哭地老泪纵横,不停地在地上叩头。“少城主待我们恩重如山,这逆女竟害死少夫人,我实在没有颜面再活在这个世上。望城主赐我一死。”

“你们走吧,离开樊城,走得越远越好,我不想弈儿的手上再沾染无辜人的鲜血。”卫榷再叹一口气,背着两人挥手。他老了,不愿再看到人死,更不愿卫暻弈醒来杀他们泄恨。

“老城主……”苏佩伏在地面上哽咽。

“之棠,带他们离开。”

“是。”方之棠拖着苏泠道:“请苏伯莫要为难我。”

苏佩慢慢起身望着床榻上的卫暻弈和卫榷苍凉的背影,看样子老城主意已决。他是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若少城主有什么闪失,他有何颜面苟活于世。

他们的一切都是城主府给的,来时只有两个人,去时也带不走属于这里的东西。

方之棠带着苏佩两父女出了府,他虽不耻于苏泠的所作所为,但对苏佩还是心存敬佩的,“望苏伯离开樊城好好活着。”多余的话他也不知该如何说。

苏佩本想拍一拍他的肩,可一想起自己是什么身份讪讪地收回手,“方统领,照顾好城主。”

“嗯。”方之棠点了点头转身进府。

苏佩望着城主府高挂的牌匾,很新,这块牌匾还是他亲自去店里定做的。生活了十几年的地方,他本以为自己会待在这里终老,结果还是离开了,以叛徒的罪名。他自嘲地笑了笑,一步一步塌下台阶。

城主府前的大街上,苏佩面如死灰,机械地走着,撞着人也当无事发生。

苏泠自知苏佩的脾气不敢上前,默默跟在他身后。

“这不是城主府的苏大管事么,怎么成这幅模样了?”被撞的路人对着苏佩指指点点,引来衣裙围观的人。

一人道:“你没听说城主府出事了么?”

另一人问道:“出了什么事?”

“唉,说来天意弄人,少城主原是带着少夫人去慈云寺上香祈福,谁知被奸人所害,两人掉落悬崖,少城主没死,可惜少夫人香消玉殒了,天妒红颜啊。”

“那奸人是谁!”几个路人闻言气愤难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