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厂的权力极大,刑部,大理寺,都察院等司法部门审理大案要案,锦衣卫拷问重犯,东厂都要派人听审,甚至还派人到朝廷各个衙门坐班,监视官员的一举一动。

由于东厂的首领是太监,获得情报以后可以直接向皇帝报告,相比锦衣卫必须以奏章的形势汇报,显然方便得多。

听了赵梁栋的讲述,杨鹤默默点了点头。

应该说,东厂这个特务机构的组织还是非常严密的,基本不输于后世那些著名的特务机构,从职权来说,更是远远过之。

从东厂的职能来看,地方官员都在他们的监视之列,那么武将恐怕也少不了他们监视,说不定什么时候,自己也会被这帮人监视。

杨鹤自己就是密工,跟东厂这帮人算是同行。

杨鹤深知,要监视某个人,最好的办法不是潜入被监视者身边窥探监视,而是打入被监视者的内部,或者是收买被监视者身边的人做眼线。

杨鹤自问算得上密工中的精英,想潜入他的身边窥视他,凭大明这些特务,恐怕还差点意思。

杨鹤要防范的是被人打±≌,入内部,或者是身边的人被人收买。

就好像他收买赵梁栋一样,他身边的人同样也会被人收买。

作为专业人士,杨鹤很清楚,要收买一个人是很容易的,只要抓住这个人的命脉,然后再辅以金钱,大多数的人都会乖乖就范。

比如说他收买赵梁栋,就不单单是用钱。

像杨鹤这种职业出身的人,是不可能随便相信一个人的,更不会随便用一个人。

尤其在他还不了解赵梁栋的情况下,必须把赵梁栋的命脉紧紧抓在手中。

杨鹤问赵梁栋那些话看似普通的唠嗑,实际上含有很深的意思。

杨鹤询问赵梁栋家里都有什么人,便是要掌控赵梁栋的家人,要是赵梁栋敢检举他,那赵梁栋的家人都要遭到他的报复。

而杨鹤让赵梁栋把弟弟送到自己的身边,则是为了把赵梁栋的弟弟跟自己拴在一起,杨鹤要是完蛋,赵梁栋的弟弟就跑不了,赵梁栋的弟弟牵连在内,赵梁栋也跑不掉。所以,有这层关系,赵梁栋便等于是坐稳了杨鹤的船。

就是说杨鹤为了能安心使用赵梁栋,使用了威胁,羁绊,利诱,共三重手段,只不过杨鹤做得非常含蓄。

杨鹤认识赵梁栋不过两天,实际接触不足半日,便能将赵梁栋收服,东厂那帮人的手段可不比杨鹤差多少,而且这帮人行事可以说无所不用其极,一般人绝对抵挡不了。

杨鹤知道,东厂要是想收买他的手下,基本上是一拿一个准,必须要防范于未然。

只是如何防范呢?

东厂的手段花样百出,会想出无数种办法接触他的手下,他难道还能不让手下跟外人接触?而且东厂那帮人完全可以先跟士兵的家眷接触,然后通过士兵的家眷找到目标。

摇摇头,杨鹤知道这种漫无目标的防范,难度实在太大。

琢磨了一会儿,杨鹤猛地悚然而惊。

自己暂时并未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为什么要想着防备东厂派人调查自己?

苦笑了一下,杨鹤知道自己现在对朝廷那些人越来越失望,潜意识里已经把自己放在朝廷的对立面,因此才会提防朝廷派人调查他。

端起酒杯默默喝了一杯,抬眼看到赵梁栋目不转睛地看着自己,杨鹤笑了笑道:“不好意思,忽然想了点事,忘了你在这里。失礼,失礼。来,我敬你一杯,给你赔罪。”

赵梁栋忙道:“不敢,卑职现在为大人做事,便是大人的下属,不敢当大人的礼。”

杨鹤摆摆手笑道:“便是下属,我也不当独自饮酒。”

说着,杨鹤把自己的酒杯满上,跟赵梁栋一起喝了一杯。

赵梁栋极为识趣儿,知道杨鹤要想事情,喝了一杯,便起身告退。

杨鹤确有事情要想,因此也不挽留,扒了一碗饭,便让赵梁栋把酒菜撤了。

看到赵梁栋安排下人收拾碗碟,杨鹤心中忽然一动。

刚才赵梁栋说,跟他联系的番役事已经近半年没有联系了,就是说他的上司并不是抚宁县人,或者说并不常住抚宁县,不然的话,一个小小的抚宁县城,怎么可能半年见不到一面?

如果东厂的番役不是本地人,那他们想要调查自己,就必须在抚宁县找个落脚的地方,这帮人也不是神仙,也得吃饭睡觉。

那么他们会在哪里落脚?总不至于在抚宁县安个家吧?

只要不是在抚宁县安家,那就只能住客栈。

换句话说,就算他们的家在抚宁县,或者说在抚宁县设有据点,他们也不会在家里或据点里跟眼线见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