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我们起来后,文瑜简单地做了点早餐,大家洗漱完吃了,收拾一下,一起撑着竹筏顺流而下,回到昨天出发的那个村庄。

已经没什么好说的,彼得大兄弟被文老板解雇了。她虽然没说什么,但也拿了一叠大团结让我给彼得。彼得说什么也不肯要,再说他确实也不缺钱。于是我留了老家的收信地址给他,目送着他骑着自行车向小镇而去。

哎,没办法的事情,谁让他什么事不好做,偏偏要偷看文老板洗澡呢?文瑜说的,不把他送上法庭就已经够客气的了。反正他这么大个的人,又是杀人不眨眼,他不去欺负别人别人都要谢天谢地了。就是看着他孤独地离去的身影,怎么看都觉得怪怪的。

我悄悄地跟她说:“彼得说他曾经拦阻过另外三人对你的非礼企图,多少算是有恩于你,你这样子对待他不太好吧?”

文瑜说:“嘿,他们倒是试试!真以为我好欺负吗?你要不要试试看?”

我赶紧摇头摆手:“不要,免了。知道你厉害了,气死独头蒜,不让小辣椒。”

我们在村庄里买了些新鲜的鸡蛋和大米肉类,我也掏钱买了一条山东大鸡。正要付钱时,文瑜一把夺了过去,丢回给店主人,指着烟架说:“把你这里最好的烟给他一条。”

店主人大喜,赶紧忙不迭地去从货柜后面拿了一条包装起码比山东大鸡高档不少的烟出来。我看了一眼,原来是大前门,4毛5分钱一包,上海卷烟厂出品。再看看生产日期,竟然是去年……这小山村里估计也没几个人抽这么贵的烟,搞不好这店主人一直在为这条烟发愁呢。也好,反正也还没过期。

文瑜摸出钱包来付钱,我知道反正她是付定了,也就没跟她争。老板请抽烟还不好么?

讲真,我连钱包都没有的,那时候我们口袋里经常也就是几块钱几毛钱,基本上不需要什么钱包,就卷成一团塞进裤子上靠里的那个小口袋,一般叫做“内袋”。还有些是吸烟斗或者吸水烟筒,身上带有一个用布缝制的装烟丝的烟袋,几块几毛钱就顺便塞在里面。

我们一起出了门,我对她表示衷心的感谢。文瑜说:“我也不需要你感谢我,我是第一次给你买烟,也会是最后一次。你自己看看上面印刷的字,吸烟有害健康。我不希望下一次见到你的时候,你还在抽烟。我爸爸就是因为抽烟太多,肺都全黑了,现在每天咳嗽,多少钱也治不好。”

我吃惊地看着她:“还有下次?不用了吧?这件事完了你回你的美国,我去看望完老战友也就回老家养点猪养点鸡鸭去了。你我从此是各自在地球的一边过着自己的生活了,压根不会再有来往的了。”

文瑜板着脸说:“不要说得那么绝情。虽然名义上我现在是你的老板和雇主,不过我又不是什么剥削你这无产-阶-级劳动人民的万恶资本家,我倒是希望我们能做朋友。”

我双手高高举起,不停拱手:“高攀不起,高攀不起。”

文瑜无奈地说道:“好吧。不过我倒是很好奇,你还年轻,身手不错,胆识和反应速度都很好,不然的话也不可能单挑得了那个红毛大粽子。所以呢,你竟然就要带着这样的身手回到乡下去养猪养鸡?那不是自甘埋没么?美国人的观念是,我就是最好的,我能把这件事做好,我能把很多事做好,并且做得比别人都好。而你呢,竟然是放弃自己最拿手的本事,去做你根本就不擅长的事情?我不相信你会是中国报纸上说的那种养猪大王养鸡大王什么的,你根本就不像。”

这些话确实戳到了我的痛处。我沉默了一下,抬眼看着遥远天边青黛色的绵延远山,慢慢的道:“其实我也不知道能做什么好。我念书的时候没能念下去,当兵四五年,最后我带着一身杀敌本领自己退伍了。左看看右看看,我确实不知道我能做什么。”

文瑜说:“所以啊!不要说那么草率。天地那么大,会有你的去路的。”

我点了点头,不再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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