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利本来已经准备好了一大堆备用的理由来说服秦笙参加比赛,没有想到通通都没能派上用场,对方就已经这么爽快地答应了下来。

不管过程如何,至少这结果就是他想要的。

心满意足的比利赶紧开始帮助秦笙填写了相关资料报了上去,然后着手准备给秦笙普及一些比赛中需要注意的事情。

除了这些,其他的没有什么好提前筹划的,毕竟每一届的比赛具体项目和规则随时可能发生变化,就连每一次的评委都是到了最后才会公布出来,算是尽最大的可能保证公平公开。

秦笙则是趁着这个机会开始抓紧时间上课、完成一系列的课程任务。虽说请假那里有罗伯特开口,完全不用担心会出什么问题。但是,秦笙自己的态度也要拿出来,不至于让老师们觉得她浮躁任性、不尊师重道。

以她现在的名声,一旦给别人留下不好的印象,不仅会影响到她自己,还会影响到她的老师罗伯特。

于是,班级里的那些同学发现,原本就很用功的秦笙这几天比以前还要努力了。

本来这个班的同学就是属于这一届里水平较高的那一拨,要么就是天资聪颖,在音乐上颇有几分天赋,要么就是靠后天努力。

前者本来是仗着自己的天赋,可以轻松学习,就能够超出很多人的水平。但看秦笙这样……

比自己更有天赋的人都这么用功,他们还能玩儿得下去吗?

后者则是在心里想着,本来我们就是靠努力取胜,谁知道还有比我们更努力的人,关键是对方还有我们没有的天赋。如果再不多加把劲儿,恐怕就要从这个优生班退下去了。

特别是薇薇安,她从一开始的敌对排斥,到现在心里对秦笙算是抱着这样的念头——一方面忍不住要欣赏崇拜,另一方面又渴望着想要超过她。

之前她就已经很用功了,如今更是卯足了劲儿地吸收各种知识。

班上天赋最高的就是秦笙和薇薇安了,结果她们俩都仿佛患上了一种“学习使我快乐”的病,简直让旁人看呆了眼。

于是,被两人这么一刺激,整个班的同学都陷入了一股学习热潮之中。年级上的琴房预定名单都已经排得长长的了,上面的名字几乎全都是他们这一届的新生,惹得高年级的学生都有些惶惶不安,还以为是学校里要发生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才惹得这群新生这么努力。

老师们对此自然是乐得轻松,不用他们动员,就能让学生自觉地投入到学习之中,那当然是再好不过了。

本来还好奇着罗伯特给秦笙请假干什么呢,现在他们也不去过问了。反正以秦笙的自觉,不管是在学校还是在家里,都不可能会松懈的。

好不容易结束了去比赛之前的最后一天的课程,秦笙紧绷的神经这才放松下来,收拾了她的东西往罗伯特家里走去。

等走到门口,她才发现自己居然忘了带钥匙。

“也不知道有没有人在家?”秦笙一边按着门铃一边想着。

还好,很快就听到里面有脚步声走了过来。

一听这急急忙忙的脚步声,秦笙就知道是劳拉了,家里也就只有她才是这样的性格。

果然,门一开就看到了劳拉那被南希老太太念叨了不知多少次的板寸头。

只是,今天劳拉看向她的眼神怎么这么怪异呢?

“你怎么了?”秦笙看了看劳拉问道,“我脸上有什么不对的地方的?”

“没有。”劳拉还是那副怪异的模样,想说什么,又吞了回去,“咳咳,你待会儿就知道了,快进来吧。”

秦笙被她这样的表现弄得心里七上八下的。

这是什么情况?

她一头雾水地脱了外面的大衣挂在衣帽架上,然后才跟在劳拉的身后往屋子里走去。

刚走到一半,就见戴维端着杯子走了过来,应该是要去厨房。

看到劳拉和秦笙之后,他的脸上也浮现了和劳拉一样的表情,然后还对着秦笙眨了一下眼,不等她提问就转身去了厨房,还顺手带走了劳拉。

这一个二个的,到底是要干什么呀?

秦笙简直要被他们这行为给弄懵了。

她转过头看了看门口,四处扫视了一下,这才发现衣帽架上多了一件男士外套。

是有客人过来了?

难道是比利?

不不不。

秦笙看了一眼那件外套的样式,应该是年轻人的款,和比利的风格并不符合。

不过,看上去倒是有几分眼熟。

秦笙还没抓住脑海中一闪而过的念头,就看到了沙发上坐着的那位——的头顶。

因为是背对着这边,还有沙发的靠背遮挡着,秦笙看不清楚对方的背影和长相,只能看到一点点金色的头发。

她的脑海里突然想起了那件挂在外面的男士外套——那种风格,不是跟卡斯特衣橱里的衣服一样吗?

秦笙脸上的表情好像突然就生动了起来,像是一颗小石子儿投到了湖里,泛起了一圈一圈的涟漪。

他不是去参加封闭式训练了吗?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秦笙的心里突然就升起了一种愉悦的情绪,让她的嘴角都忍不住往上翘了几分。

要不要去逗逗他?

秦笙放轻了脚步,打算走过去蒙住卡斯特的眼睛。

谁知道,她才刚走出两步路,还没来得及伸手,对方就已经坐直了身体,肩膀及以上的位置都没有了沙发的遮挡。

咦?不对啊!

这么一眼,立刻就让秦笙发现了不同。

而那人也很快转过了身体,朝着她这边看了过来。

果然!

同样是金发蓝眼,但是,这一位的眼睛颜色分明要比卡斯特更深一些,是那种艳丽的孔雀蓝,就连眼角的桃花色都和那瞳孔的光彩一样,带着几分勾人的味道。

秦笙伸到一半的手一下子收了回来,尴尬地打了一个招呼:“嗨,阿洛德,好久不见。”

没有想到居然是阿洛德。

阿洛德坐在沙发上,看着秦笙笑了一下,并没有多说什么,也没有问秦笙刚才突然放轻了脚步是要做什么,避免了让她觉得窘迫的状况出现。

“你是来找老师的吗?”秦笙连忙说道,“他应该用不了多久就会回来了,我先上去了啊。”

就算阿洛德不说,她也想迅速逃离这儿。

果然是最近学到头昏眼花了,看到金发就以为是卡斯特过来了。明明他还在西班牙进行特训,她刚才为什么会有那么不靠谱的想法呢?

好在阿洛德在她动手之前坐直了身体,让她发现了背影的不同,否则真的过去蒙住了对方的眼睛……

秦笙简直不敢想象那种画面会有多尴尬。

“不,”阿洛德却突然摇了摇头,“我并不是来找罗伯特先生的,我是来找你的。可以谈谈吗?”

阿洛德站了起来,做了一个“请坐”的姿势。

这架势,看上去就好像他才是这里的主人似的,正彬彬有礼地邀请宾客不要客气地入座。

这倒不是他摆谱,而是他身上的那种上位者气息实在是太过明显,让人忍不住就会有这样的感觉,并不会觉得他有什么冒犯的地方。

秦笙没有想到阿洛德居然是来找自己的。

难道就因为这个,戴维和劳拉才是那种表情?这也太奇怪了。

而且……

秦笙总觉得外面挂着的那件外套,和阿洛德身上的衣服并不搭,感觉就像是两种迥然不同的风格。

为什么都看到了是阿洛德,她还有一种那件衣服是卡斯特穿来的感觉呢?

秦笙将这样荒诞的念头甩到了一边,这才在另一边的沙发上坐下:“好吧,你找我有什么事?”

既然阿洛德都已经说出了口,秦笙也就不再多客套,直接开始询问对方的来意。

“你要去参加全球紫荆杯金银大赛了,对吗?”阿洛德见秦笙一愣,笑了起来,解释道,“放心,我没有监视你们,我可不是什么007。我家对这个比赛一直有关注,你的邀请人比利我们也是认识的。”

秦笙点了点头,给出了肯定的答复:“对,我决定参加了。唔……难道你也会参加?”

秦笙好奇地打量了一下阿洛德。

她只知道这位家境很好,出道做了模特儿,也是因为兴趣。难道,阿洛德在音乐上面也有不低的天赋?

“哈哈哈,当然不,”阿洛德也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回事,好像一出现在秦笙面前,心里就格外得放松,一点儿也没有在其他人面前的暴躁感和距离感,这姑娘身上总是有一种让人宁静下来的力量,“我的确是要参加,但是我是想以赞助商的名义参与到这次比赛之中。”

“这个,你应该去跟比利谈吧?”秦笙疑惑地问,“找我有什么用吗?你也说了你们认识比利,总不可能是让我从中牵线吧?”

“不不不,你误会了,我的意思可不是赞助这个比赛,”阿洛德摇了摇头,然后指了指秦笙,“我赞助的是你,只有你一个人而已。”

大赛的赞助商早就已经确定好了,其他人根本不可能临时插一脚,阿洛德他们家当然不会在这上面白费力气。

“每一次的比赛,都是一个很好的宣传机会。所以,有意于此的投资人会选择一个看好的选手进行前期‘投资’。一旦这个选手得了第一,或者是在节目中有了令人惊艳的表现……”阿洛德看了秦笙一眼,“投资人所获得的利益可比单纯地去购买广告位置要大得多。特别是冠军,影响力相当大。甚至不用特意说明,大家就会自动去搜索冠军的同款。”

“所以,你们家是准备把宝押在我的身上?”秦笙一下子就明白了阿洛德的意思。

“没错,之前我还在犹豫投资谁比较好,最近收到消息你也要参赛。我想,把宝押在你身上肯定是没错的,”阿洛德直接说出了自己的想法,“我们家有意涉足珠宝界,不过高级珠宝的市场并不是那么容易推广的。如今在国内的名气还好,但国外的市场还需要进一步开拓,我想这次比赛就是一个好的契机。”

他看向了秦笙:“你觉得怎么样?”

“但是,我不喜欢戴首饰,”秦笙为难地说道,“如果是其他的还好,珠宝……而且,能不能在比赛中获得胜利,我并没有把握。”

“放心,我们走的是精品路线,又不会让你挂得像棵圣诞树,也不需要你时时刻刻都戴在身上,”阿洛德连忙说道,“比赛中会有正式的表演场合,是需要礼服和首饰的,那时候你戴上我们赞助的珠宝就行。而且,我们不会干预造型师的决定,完全配合你们。这样吧,如果需要的话,比赛中的礼服我们也可以向你免费提供。至于名次,放心,尽力就好,我相信你的表现会很出色的。”

这对秦笙来说,倒真的不算是什么为难的事情了。

而且,她的很多东西都还在国内,要寄过来很容易出问题,有阿洛德他们的赞助,她不用费心费力地去找礼服和配饰,阿洛德他们也会有一定程度的曝光率,也算是一件双赢的事情了。

至于比赛的名次……

秦笙也不敢说自己一定就能赢,连罗伯特都说过,民间出高手。谁知道会不会有一匹黑马,直接碾压了所有人得到第一?

可阿洛德既然不在乎这一点,她也就不再多问了。

“好吧,我这里没有问题,”秦笙点了头,“不过,具体的事情你要和我的经纪人谈,她大概就是这两天会来一趟F国,到时候我让她联系你吧!”

“经纪人?”阿洛德眼神有什么一闪而过,“你也是艺人?是模特儿,还是演员、歌手?”

“唔……我现在,在C国应该还是一个网络主播,刚和工作室签下了经纪约,就来了F国留学,”秦笙对此倒是没有什么隐瞒的,毕竟这些只要在C国的社交网络上面一查,就能知道的清清楚楚,“所以还不算是正式出道。”

“那好,我会和你的经纪人商谈的。”阿洛德将自己的名片递了过去,“到时候给我打电话就行,随时恭候你们的到来。”

正当秦笙接过了阿洛德的名片,戴维和劳拉就端着一碟子点心和几杯香喷喷的热可可从厨房里走了出来,南希却像是没有在家,直到现在都没听到她的声音。

见他们出来,阿洛德也就不再多说,正准备告辞离去,就听到门铃声响了起来。

一般有劳拉在家的时候,几乎是不需要其他人去开门的。这家伙就是个急性子,一听到门铃声就会往那边冲。正是因为这样,秦笙刚刚在门外才会一下子就认出那是劳拉的脚步声。

这一次也是一样。

门铃声刚想,她就把装着小饼干的盘子往桌子上一放,赶紧朝着那边跑去。

秦笙和阿洛德还坐在沙发上。

戴维却突然咳了一声。

刚刚跑到一半的劳拉突然一个急刹车,好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又这么走了回来,一屁股坐到了沙发上,对着秦笙说道:“我不小心崴了脚,秦,你去开一下门可以吗?”

说着,她还装模作样地露出了一个略带狰狞的表情:“哎呀,我这脚真是太痛了。”

其他三人都被她这表现弄得满头黑线。

就算是装也要装得像一点好吗?刚才还跑得跟飞毛腿似的,走过来的样子也一点儿没有问题,现在坐着还能把脚给崴了?

秦笙觉得自己好像又回到了刚回来的时候,被戴维和劳拉的行为弄得满头雾水。

不过,开门又不是什么大事儿。

她没有拒绝,从沙发上站起来朝门口走去。

已经坐到了沙发上的戴维和劳拉两人对视着笑了一下,然后目光灼灼地往秦笙那边看去,明显是准备看好戏的样子。

本来都打算告辞离开的阿洛德,这会儿也没来得及开口,只能在原位坐着。

秦笙此时已经走到了门口,心里一边念叨着,一边打开了门。

刚一开门,就看到了南希站在门口,脸上带着热情的笑容。

“南希?”秦笙连忙将她让了进来,“你也忘记带钥匙了吗?”

南希连连摆手:“不急不急,还有一个朋友呢!”

说着,老太太一把拉过了被挡在门外的另一个人,把他往秦笙面前一推,同时还张口说道:“来,秦,南希今天要送一个惊喜给你!”

秦笙本来是正伸头去看南希说的朋友在哪儿呢,就见她突然拉出了一个人往她这边推来。

因为这事儿发生得太过突然,她只听得到南希说话的声音,却没有看清楚面前的人是谁,只看到一个身影被南希推得往这边一扑。

秦笙赶紧往后避让,差点儿被后面的垫子绊得倒下去。

正慌张着,就感觉腰上一紧,她已经被人握着腰稳住了身形。而且,有一种十分熟悉的气息将她包围了起来。

秦笙心头一动,正想说些什么,就想起了刚才的阿洛德。

算了,一定又是错觉!

“你好,”秦笙客气地说道,“请问能松开你的手吗,先生?”

她推了一下,对方却一点儿也没有松开她的意思,反而将她一把搂紧了怀里,紧得像是要将她揉入骨血之中。

秦笙听着耳边传来的“扑通扑通”的心跳声,突然想到了什么,两眼一下子睁得大大的,连心脏也跟着这节奏加快了几分。

“卡……卡斯特?”秦笙的身体被对方紧箍在怀里,根本抬不了头去看对方的样子,只能这样贴着对方的胸膛问道,“是你吗,卡斯特?”

“嗯……”

过了一会儿,她才听到了耳边那熟悉的声音。即使只是一个简简单单的“嗯”,也能让她立刻确定了对方的身份。

刚才差点儿以为阿洛德是卡斯特的时候,她就忍不住开心地要笑起来,现在确定了卡斯特的到来,更是高兴地像是心里都要开出一朵花。

“唉,年轻人啊……”南希的声音突然从卡斯特身后冒了出来,“你们俩还是让老太太我先进屋里去,再在这儿慢慢抱着,怎么样?外面的风还有些冷呢!我可不像这小伙子,心里有爱火烧着,穿着一件运动衫就能在外面站上老半天。”

两人被南希这么一打趣,赶紧分开站到了一边,让南希能够进屋来。

趁着这功夫,秦笙看了看卡斯特。

果然就像南希所说的那样,他只穿了一件很薄的运动衫。而他的裤子……

秦笙转头朝另一边看去。

果然,衣帽架上正和她的大衣挂在一起的那件男士外套,可不就是和卡斯特的这一身搭配得正好吗?

看来,在自己回来之前,卡斯特就已经来过了。难怪戴维和劳拉的表情会那么奇怪呢!

南希一把拿过了刚才放在柜子上的布袋子,拒绝了秦笙和卡斯特的帮忙,自个儿就拎着往里面走去:“劳拉,戴维,你说你们俩怎么都这么懒了?人家小伙子还愿意陪着我去买东西呢,你们俩都不知道过来帮忙拿一下吗?”

听她这么一说,原本还坐在沙发上看戏的两人赶紧过来提过了南希手里的袋子。

秦笙这才有功夫去看卡斯特的模样。

他的金发剪得更短了一些,之前养得白皙的皮肤,大概是长时间的运动,肤色微微加深了一些。但到底不是大热天,所以变化不是特别的明显。

那双蓝色的眼睛一如既往地干净透彻,像是盛满了阳光的夏日天空。但他脸上又多出了些从前没有的神采。

秦笙知道,这是他回归赛场之后,成功摆脱了枷锁之后的释然和轻松。像是一个被迫要背山前行的旅人,突然放下了背上的那座大山之后的解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