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登将目光转向车窗外,看着意大利乡间的柔和色调连缀融合为一幅安宁的拼贴画。亚平宁山脉的山麓丘陵逐渐取代了平原,葡萄园和农场越来越少。列车不久将蜿蜒通过山口,然后继续下行,一路向东,直奔亚德里亚海。

我这是要去威尼斯,他想,去寻找某种瘟疫。

这一天的经历匪夷所思,兰登感到自己仿佛穿行在一幅风景画中,除了一些模糊的形状外,没有任何特别的细节。就像梦境。具有讽刺意味的是,人们通常是从噩梦中醒来……而兰登感到自己仿佛是醒来之后进入了一场噩梦。

“告诉我你在想什么。”西恩娜在他身旁低声说。

兰登抬头看了她一眼,疲惫地笑了笑。“我一直在想我会在自己家中醒来,发现这一切只是一场噩梦。”

西恩娜仰起头,摆出一副严肃的神情。“要是醒来后发现我不是真的,你就不会想念我了?”

兰登只好向她赔笑。“会的,说实在的,我会有点想你。”

她轻轻拍了拍他的膝盖。“教授,别再白日做梦了,开始干活吧。”

兰登极不情愿地将目光转向但丁·阿利基耶里那张布满皱纹的脸,它正从他面前的桌子上茫然地盯着他。他轻轻拿起石膏面具,将它翻过来,凝视着凹面内螺旋文字的第一行:

哦,有着稳固智慧的人啊

兰登怀疑自己此刻是否当得起此说。但他还是埋头研究起来。

***

在奔驰的列车前方两百英里处,“门达西乌姆号”仍然停泊在亚德里亚海上。甲板下的高级协调员劳伦斯·诺尔顿听到自己的玻璃隔间外传来指关节的轻轻敲击声,他按了办公桌下的一个按钮,不透明的墙壁立刻变成了透明的,外面站着一个个子不高、皮肤被晒成褐色的人影。

教务长。

他脸色严峻。

他一声不吭地走了进来,锁上隔间的门,按了一下按钮,玻璃隔间再次变得不透明。他的身上散发着酒味。

“佐布里斯特留给我们的录像带,”他说。

“怎么呢?”

“我想看看。现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