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装我不在这里已经毫无必要。

兰登做了个手势,示意西恩娜继续安全地藏好,握紧但丁的死亡面具。面具已被重新放入密封塑料袋中。

兰登慢慢起身,像一位神父那样站在洗礼堂的祭坛后,凝视着面前这个人。这位陌生人长着一头淡棕色的头发,戴着名牌眼镜,脸上和脖子上生了可怕的皮疹。他神情紧张地挠着瘙痒的脖子,肿大的眼睛里闪烁着困惑与怒火。

“罗伯特,能告诉我你究竟在干什么吗?!”他厉声说道,然后跨过缆绳,朝兰登走来。他说话带着美国口音。

“当然,”兰登礼貌地说,“但你得先告诉我你是谁。”

对方蓦然停住脚,似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说什么?”

兰登觉得此人的眼睛里隐约有些熟悉的东西……他的声音也似曾相识。我见过他……以某种方式,在某个地方。兰登平静地重复了刚才的问题。“请告诉我你是谁,我是怎么认识你的。”

对方难以置信地举起了双手。“乔纳森·费里斯?世界卫生组织?飞到哈佛大学去接你的家伙!?”

兰登试图弄明白自己听到的这番话。

“你为什么不打电话?!”对方责问道,仍然在搔挠着脖子和脸颊——那里已经发红起泡。“我看到你和一个女人一起进来的,她究竟是谁?你现在是为她工作吗?”

西恩娜在兰登身旁站了起来,并迅速采取了主动。“费里斯医生?我叫西恩娜·布鲁克斯,也是一名医生。我就在佛罗伦萨工作。兰登教授昨晚头部中弹,得了逆行性遗忘症,因此他不知道你是谁,也不知道过去两天内他都遭遇了什么。我和他在一起,是因为我在帮助他。”

西恩娜的话在空荡荡的洗礼堂内回荡,可那男子仍然歪着脑袋,一脸的茫然,仿佛没有完全听懂她的话。一阵恍惚过后,他摇摇晃晃地后退一步,扶着一根立柱站稳身子。

“哦……我的上帝,”他结结巴巴地说,“现在一切都能解释通了。”

兰登看到男子脸上的怒容在慢慢褪去。

“罗伯特,”对方小声说,“我们还以为你已经……”他摇摇头,仿佛要把事情解释清楚。“我们还以为你倒戈了……以为他们收买了你……或者威胁了你……我们只是不知道!”

“他只和我一个人接触过,”西恩娜说,“他只知道自己昨晚在我工作的医院苏醒过来,而有人在追杀他。另外,他还一直有可怕的幻觉——尸体、瘟疫受害者、某个佩戴着蛇形护身符的银发女人在告诉他——”

“伊丽莎白!”男子脱口而出。“那是伊丽莎白·辛斯基博士!罗伯特,就是她请你帮助我们的!”

“如果真的是她,”西恩娜说,“那么我要告诉你她遇到麻烦了。我们看到她被困在一辆面包车的后座上,左右两边都是士兵,而且她那样子看似被注射了麻醉药之类的东西。”

男子慢慢点点头,闭上眼睛。他的眼睑鼓鼓的,很红。

“你的脸怎么啦?”西恩娜问。

他睁开眼。“你说什么?”

“你的皮肤……好像你感染了什么。你病了吗?”

男子吃了一惊。虽然西恩娜的问题很唐突,甚至有些不礼貌,但兰登心里也有同样的好奇。考虑到他今天已经遭遇了那么多与瘟疫相关的资料,红色、起泡的皮肤让他十分不安。

“我没事,”男子说,“都是该死的宾馆肥皂弄的。我对大豆严重过敏,而意大利香皂大多采用了大豆皂角。我真是愚蠢,居然没有检查。”

西恩娜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肩膀也松弛了下来。“谢天谢地,你没有吃它。染上皮炎总比过敏性休克要好。”

两个人尴尬地放声大笑。

“告诉我,”西恩娜冒昧地说,“你听说过贝特朗·佐布里斯特这个名字吗?”

男子惊呆了,那副样子就像是刚刚与长着三个脑袋的恶魔面对面遭遇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