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教务长在自己的办公室里踱来踱去,竭力克制着不再给自己倒一杯威士忌酒,同时强迫自己正视这场越来越严重的危机。

在他的职业生涯中,他还从来没有出卖过客户,也从来没有毁过约。他此刻当然也无意打破这一传统。但与此同时,他怀疑自己有可能卷入到了一个复杂的行动中,其意图与他当初的想象大相径庭。

一年前,著名遗传学家贝特朗·佐布里斯特登上了“门达西乌姆号”,请求给他安排一个安全的地方进行工作。教务长当时认为佐布里斯特是在计划开发某种秘密医疗程序,申请专利后将进一步增加佐布里斯特的财富。“财团”以前也曾受雇于一些疑神疑鬼的科学家和工程师,他们喜欢在完全与世隔绝的情况下工作,以防自己的奇思妙想被人剽窃。

基于这一判断,教务长接受了这位客户。在得知世界卫生组织的人开始寻找佐布里斯特时,他并没有感到意外。甚至当世界卫生组织总干事伊丽莎白·辛斯基博士亲自出面查找佐布里斯特的下落时,他也没有多想。

“财团”所面临的对手向来都很强大。

“财团”如约履行了与佐布里斯特之间的合同,没有问过任何问题,并且在这位科学家的整个合同有效期内挫败了辛斯基寻找他的一切尝试。

几乎是整个合同有效期。

合同到期前不到一个星期,辛斯基终于获悉佐布里斯特在佛罗伦萨。她立刻出马,侵扰并追捕他,逼得他自杀身亡。教务长第一次未能如约提供保护,而这一点……以及佐布里斯特自杀时的怪异情形一直让他无法释怀。

他选择了自杀……而不愿意被抓?

佐布里斯特究竟在保护什么?

佐布里斯特死后,辛斯基没收了他保险箱里的一件物品,而“财团”此刻正在佛罗伦萨与辛斯基短兵相接,展开了一场高风险的寻宝大战,想找到……

找到什么?

教务长本能地将目光转向了书架,转向眼神迷乱的佐布里斯特两星期前送给他的那本巨著。

《神曲》。

教务长取出那本书,拿着它走回办公桌旁,重重地丢在桌上。他用颤抖的手指将书翻到第一页,又看了一遍佐布里斯特的题词。

我亲爱的朋友,感谢你帮助我发现这条路径。

整个世界也会因此感谢你。

教务长想,首先,我和你从来就不是朋友。

他将题词又看了三遍,然后将目光转向他的客户用红笔在日历上画出的鲜艳圆圈,明天的日期赫然在目。

他转过身,久久地凝视着天边。

四周一片寂静,他想起了那个视频,想起了协调员诺尔顿早些时候在打给他的电话里说的话。我认为你或许想先看看,然后再上传……里面的内容非常令人不安。

这个电话仍然让教务长感到不解。诺尔顿是他最优秀的行动协调员之一,提出这样的请求完全不是他的风格。他应该知道规矩,不能超越协议规定的范围提出建议。

他将《神曲》放回书架,走到威士忌酒瓶旁,又倒了一杯。

他得做出一个艰难的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