倪胜的命案从有点怪异的开始,到最后近乎于平淡的结束,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但是却又觉得心里面沉甸甸的。松了一口气是因为案子破了的同时,也因为走了弯路而歪打正着的端掉了一个地下犯罪团伙,某种程度上也算是失之东隅收之桑榆。让人心头觉得沉甸甸是因为韩景明一直到最后都没有因为自己的行为而产生丝毫的悔意,坚持认为自己会落网只是因为娄小琴的愚蠢外加运气不好,而杀害倪胜这件事并没有什么值得后悔的,因为倪胜的钱财来路不明,肯定是没干什么好事儿,他杀了倪胜也算是为民除害,唯一就是把倪胜的钱款据为己有这算是一点私心而已,从大义的角度出发,还是属于英雄好汉的行径。

“既然那么光明磊落,那么为民除害,你为什么还要想方设法的消灭证据,遮掩自己的行为?倪胜的手上有没有人命,至少我们到现在还没有查到,但是你的手上却是实实在在的有一条人命的,这就是你所谓的正义之举?”贺宁实在是看不惯韩景明那理直气壮的样子,终于忍不住开口顶了他一句。

韩景明听了她的话,脸色微微变了变,垂下眼皮没有再说什么,饶是如此,一直到最后,韩景明仍旧没有为自己的行为表现出一丝一毫的悔意。

“以前上学的时候,每一次老师说不能够允许法外正义的存在,我都不是特别理解,”贺宁事后在吃饭的时候,对汤力感慨说,“我那个时候觉得,虽然说这种行为必然是违法的,但是这个世界上有太多光照不到的阴暗角落了,也总有一些因为证据不足或者其他客观条件的限制,最后导致恶人逍遥法外的情况,如果能让这些人受到惩罚,得到教训,那正义终究还是正义,无论法内法外。但是现在我终于明白自己当初的观点究竟错在哪里了。人都是主观的,脱离了法律的限制和束缚,谁也不能保证自己所为的正义行为里面到底夹杂了多少私心私欲。而且人和人之间关于善恶的理解偏差也很大,宽以律己严以待人的那种人不在少数,掺杂了这些东西的所谓‘法外正义’,其实早就跟正义没有什么关系了。”

“嗯,所有打着法外正义的旗号实施犯罪行为的人,到最后没有一个不是为了自己的私利的。”汤力对贺宁笑了笑,“你能明白这个,说明思想成熟了。”

倪胜的命案落幕之后,贺宁和汤力都清闲了一阵子,刑警队这边有一阵子没有接到什么大案子了,所以人手也充足,中间一晃两个多月的时间,别说是大案了,就算是简单粗暴的小案子都没有落到他们的头上,两个人的生活难得的规律了一阵子,正点上班,正点下班,除了正常的轮值之外,也算是有了一些闲暇,而这一段难得的闲暇时光,也算是让汤力和贺宁真正的开始意识到他们两个人关系的转变,之前虽然说两个人已经把话给说开了,关系也确定了,但毕竟大多数时间都还是在忙着工作上的事,所以感觉生活内容也并没有发生太多的改变,这会儿闲下来了,约会就被自然而然的提上了日程,不一样的感觉才变得格外明显。

就比如说在结束了倪胜那个案子之后的第一个周末的早上,贺宁依照着两个人前一天的约定,准时穿戴整齐下楼来,一到楼下,看见已经等在那里的汤力,她就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这一笑倒把汤力给笑得有些不知所措了。

“我有什么地方不对劲儿么?”他疑惑的开口问贺宁。

“有,你每一个地方都很不对劲儿!”贺宁怕他觉得太糗,努力的克制住自己想笑的冲动,上上下下的把汤力打量了一番,“你今天看起来怎么那么隆重啊?穿着西装还拿着一束花?要不是你说约我出去转转,我还以为你今天结婚呢!”

“如果我今天结婚,那你看起来就太不隆重了。”汤力有点不好意思,不过他还是抓住了机会,也顺便调侃了贺宁一句,他与贺宁在一起相处的时间越久,就越受到了贺宁的影响,在自己特别亲近的人面前,偶尔的也会开句小玩笑之类的,虽然总体来说,和其他人相比还是比较内敛的性格,终归没有那么闷了。

调侃归调侃,汤力今天看起来还真的是贺宁用的那个形容词——隆重。

他今天一反平日里的休闲打扮,居然穿了一件厚休闲西装外套,里面陪着衬衫,没有系领带,衬衫领口敞开着,最重要的是,他下身的那条西裤和上衣是配套的,脚下还穿了一双擦得锃亮的皮鞋,这一身打扮如果是为了出席什么场合,或许还不觉得十分隆中,毕竟照比真正意义上的正装还略显随意了一点,但是放在现在这样的一个环境下,给贺宁的感觉就只有四个字——用力过猛。你说汤力这身打扮不好看吧,又似乎有点委屈了他,他那种端正的相貌和沉稳的气质或许不适合做一个潮男,但是做这种半熟的打扮风格却还是挺适合的,只是平日里看惯了他穿休闲服的样子,再加上现在又是一个难得的休息日,看他穿成这样,贺宁总觉得有点别扭,好像汤力整个人都是紧绷着的,不那么放松。

“这样……你不喜欢?”汤力终究还是比较在意方才贺宁看到自己时的反应的,于是略显局促的开口询问贺宁的意见。

“不喜欢倒是谈不上,不过,你穿成这样,觉得舒服方便么?”贺宁问。

汤力老老实实的摇了摇头:“不舒服,有点不自在。”

“那不就得了么!好不容易休息一天,要是连放松都做不到,那多亏得慌啊!走吧,不管咱们准备去哪儿,干什么,在这之前,先回一趟你家,你换一身舒服自在的衣服咱们再去,也不差这么一会儿了。”贺宁对汤力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