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对高墨离的话丝毫都不会怀疑,如今,他既然这么肯定自己看到的就是躺在沙地上的这几具干尸,那么,只有这一种解释了——在天将亮未亮之时,这几具干尸的幽灵出现了,他们走进了完好无损的那座沙丘里!

面对我诧异的提问,高墨离没有回答是或不是,但是,他的表情隐隐透露出一丝担忧,这种担忧促使他的眉心皱的很深。

我补充道:“咱们得赶紧离开这里!至于这几具尸体的死因,我们一时也想不出什么,或许,他们怎么死的对我们来说一点都不重要!”

话音刚落,我便听到了“啾啾”赶骆驼的声音,原来,大队人马已经拔寨起程,浩浩荡荡的朝清理出的夹道走来。

“小心一些。”高墨离说着,兀自踩着山岩,朝夹道儿一头走去。

我准备迈腿跟上,忽然,脚踝一紧,抬起的步子被莫名的力量硬生生拉回。我心中一阵发毛,赶忙低头看去,只见一只皱巴巴的手紧紧的扣着脚踝,以一种极度诡异的姿势抓着我!

妈的!这具无头尸体刚才不是还和其它的尸体一样,一排溜儿的躺在旁边吗?什么时候偷偷调了个头?还伸出胳膊来抓我!

惊吓之余,我以极快的速度解下腰间的工兵铲,抡起铲子准备去拍它。

此时,抓住我脚踝的枯瘦力度突然加大,缱绻的指甲如利刀一般用力往腿上钻来,幸好我穿的裤子厚,这才不至于被穿透!这力道来的突如其然,似乎另有含义!

心中略过这一个想法的时候,我抡在半空的工兵铲停顿了一下,那只抓着我的枯手竟然一下子松了许多!要不是我裤腿上的痕迹,我甚至都会觉着刚才是幻觉。

“苏科长,怎么了?”走在队伍前面的板寸头率先到达我身旁,他见我举着工兵铲对着尸体,一脸诧异的问道。

板寸头喊我的功夫,那只尸体的手,神不知鬼不觉的收了回去!保持着它最初被挖出来的状况。

“怎么了,是不是有什么情况?苏科长?”板寸头又问了一遍。

我惊骇之余,随口应答道:“没,没什么。那个,我觉着应该把他们埋起来,毕竟是为祖国做过贡献的勘探队员,咱们总不能让他们暴尸沙漠!”

这番话既是应付板寸头,更是发自内心的想法,一排溜儿的尸体摆在过道儿里,人尚可以绕着走,但是,骆驼不会,这要是被骆驼一番踩踏,他们肯定就会碎成渣渣。

板寸头听了我的一番言论,怔了一下,看着那些尸体,颇有感触的说道:“苏科长,你说的对,这些被组织派到沙漠里的人,虽然不幸牺牲了,但是他们应该被尊重!”

他说这些话的时候,神情有些感伤,我甚至觉得,他似乎在感叹自己的命运。

没等我再说话,板寸头用铿锵有力的口吻喊了一声,随后,其余几名穿着假雇佣兵衣服的人,小跑过来,在板寸头的指挥下,于夹道尽头一侧的沙堆上挖掘掩埋起来。

大队人马再次被阻在过道里,张雪峰甚是气氛,瞪了我一眼,走过命令板寸头赶紧停止。板寸头没有执行他的命令,继续指挥部下挖掘深坑,掩埋尸体。

张雪峰气的踹了板寸头一脚,板寸头一个趔趄,又双腿并拢着站好。任凭张雪峰怎么训斥,他始终没有下达停止的命令,看样子,这几具尸体,他埋定了!

我心中对这个身材不高的雇佣兵产生了一种好感,这种好感里带着一种尊敬。

黑牛走过来,看着怒气冲天的张雪峰,用胳膊肘戳了我一下,笑着他低声儿问道:“老苏,又使什么损招了?看把这只白眼儿狼都快气成疯狗了!”

“我什么招儿都没使!他们之间的冲突源于认知上的诧异,和价值观上的区别!并非外人可以轻易挑起来的。”说着,我暗中指了一下自己皱巴巴的裤腿,说道:“黑牛,这些死尸不简单,高墨离先前见过他们的幽灵,刚才,没头的那位主儿还抓着我脚脖子,把他们埋了,咱们得速速离开!”

黑牛瞅了瞅我裤腿,说道:“卧槽!这都干成纸壳子了,还他娘的阴魂不散!”埋了也好,省得再作祟!”

直到将那几具尸体全部埋进沙堆里,大队人马才得以从两座山基之间的夹道儿里浩浩荡荡的通过,沿着那条山谷的指向,往沙海深处行进。

第一缕阳光从沙漠边缘升起,像一泄万顷的湖水,将沙海映的一片金黄!起伏的沙丘如同一波波激起的浅浪,在沙海里如真似幻的翻涌。

阳光照在每个人的脸上,将昨夜如噩梦一般的阴霾一驱而散,所有的人和骆驼,都如同获得了重生一般,慷慨激扬的往沙漠深处挺进!

黑牛扯着嗓子唱歌,另外几个黑衣人偶尔附和着,他们的歌声里掺杂着浓重的方言,别提有多听着有多别扭。

顾奕芯骑在高高的骆驼上,她将丝巾缠在头和脖子上,乍然看去,特像出嫁的维吾尔族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