嘭一声,金光穿透无形的结界,无数火花闪过后,外围巨大的结界碎裂,盆地里被囚禁了几千年的恶灵都兴奋欲绝,纷纷往盆地外涌出去,它们欢乐的嘶叫怪叫,争先恐后的冲出去,整个盆地黑气涌动,如同一场恐怖的黑色暴风,即将要席卷整个大陆。

蓝初雪血液都冻结了,看着那些汹涌的恶灵涌出去,她觉得浑身僵硬,手指掐得手心都出血了,若让这群恶魔出去了,会害死很多人。

一道黑雾却从外面飞了进来,落在地上化为一个妖媚的身影,那妖娆而邪恶的女人,却是容楚楚。

她满脸狂热兴奋的跪在地上:“属下参见君上,恭喜君上终于重新出世,王者归来,必定能再振兴我们魔族,统御天下,将卑鄙的人类踩在脚下。”

“容楚楚?他是你的主人?”蓝初雪倒抽了口冷气,胸口一片冰冷,她从来没想过容楚楚的主人会是白衣神祗,一个是邪恶的魔君,一个是凌驾在万物之上的高贵神祗,怎么会是一个人?

魔君,他竟然是魔,她从没有想过要放出一个魔君,当初容楚楚想要抓住她解救什么主人时,她就完全没有一丝动摇,她即使死,都不可能放出一个魔君来祸害世间,可是阴差阳错,她竟然亲手放出了一个巨大的灾难。

“哈哈,蓝初雪,本来在南国时听说你解开神冰之体,得到了庞大的力量,我都不敢再对你轻举妄动。但是没想到你竟然送上门来,不费吹灰之力,替我救出了主人,我该怎么多谢你做了这么一件大好事呢。”容楚楚恶毒的邪笑着,极尽放肆和嚣张。

蓝初雪眸光瞬间变得冰冷入骨,如刀刃般射向寞尘,她傲立在风中,夜风吹得她发丝狂乱,刚才身上那些罕见的愧疚悲伤气息全消失了,只剩下冰封的冰冷。

她一瞬不瞬的盯着寞尘,湖面的冷风吹过他们中间,带来无声的叹息,即使隔过几千年,再见面,依然成为你死我亡的敌人。

寞尘接触她那冰冷的眼神,暗如黑夜的眼眸闪过一抹复杂,薄唇一弯:“你的后悔来得真快,因为你愚蠢的决定,放了我,放出了一大群的恶魔,将会害死很多人,无数的生命罪孽会算在你头上。”

蓝初雪身体僵硬,脸容越发冰冷,突然哼的一声冷笑:“你想让我为这件事愧疚自责万分?很抱歉,我向来冷血,别人的死活,和我有什么关系。”

寞尘深深的看着她,叹了口气:“如果你真有那么冰冷的心肠,你就不可能放我出来。我决定不杀你了,你变得如此有趣了,竟然有了良心这种可怕的东西。看着你一步步被逼到绝境,坚定的信念逐步崩溃,你想得到的一切都被灭掉,你所重视的人和事都离你而去。”

他的目光变得黯淡而自嘲,似想起什么:“生不如死,世间最痛,莫过如此。”

“想将我逼到这种地步,神都不能,更何况是你这个堕落的魔。”蓝初雪眼底溢出杀气,手中的冰剑暴长几寸,散发着致命的寒光。

寞尘瞳孔一缩,同样冰冷的脸:“我只问你一句,你后悔放了我吗?”

他这句话来得奇怪,总是那么执着的问蓝初雪是否后悔,蓝初雪心中暗沉,想要嘲笑她的所作所为正如他猜中的那样吗?可惜,她永远都不是那个红衣女子,不会被她看透。

“不,我绝不后悔。”蓝初雪眼中傲气透出,让她那脸容更显动人心魄,她的左手却在身后做了个手势。

“……”寞尘一下子沉默了,眼眸深处隐隐亮了下。

“因为我既然能放你出来,我就能杀了你。”蓝初雪突然身体腾空而起,身体和冰剑化作一体,闪电般凌厉,冲向寞尘,出其不意的杀招,拼尽她一身的力量,虽然杀不了他,但也必然能逼得他全力退开。

只希望朱雀不要再发呆了,看懂她逃跑的手势,抓住机会带她飞走,毕竟现在情况对自己大大不妙,寞尘若役使那些恶灵全体上来围攻自己,那么不用一会儿,她的会被咬噬成一堆白骨,君子报仇十年未晚,她犯不着现在就和他拼命。

“凭你也想伤到主人,主人好好教训这个……”容楚楚在一旁尖笑助威,可是她的笑声还没完,就卡在喉咙里,惊恐的瞪大眼,因为她看到君上大人竟然没有躲开,而蓝初雪的冰剑一瞬间穿透了他的胸口。

血花飞溅而出,落在蓝初雪惊愕的脸上,染红了她瞬间苍白的肌肤,她站立在寞尘一步之遥外,手上握着长长的冰剑,尖锐的冰剑早就穿过了他的身体,在他身后露出了一大截染血的剑尖。

蓝初雪难以置信的抬头仰视着这个比她高很多的男人,完全傻了:“你……”她甚至不知道该问什么。

“这几千年来,我总在认真思考一个问题,我觉得其实她并不想杀我。”寞尘的身形摇晃了一下,他终年惨白的脸容更加的灰败,却依然傲立着。

只是目光变得暗淡无光,他的声音仿佛从梦中飘来,那么的飘渺而惆怅:“我在想,若是再有一次机会,她是不是会做出不一样的决定,因为我沉入湖底时,看到一滴泪。可是……结果再一次证明,在她的眼中,永远都没有我的存在。”

寞尘低头看着那把冰剑,复杂的笑了一下,一种悲凉油然而生:“一点都没有犹豫,它又一次穿过我的心脏。”

蓝初雪陡然颤抖起来,握着剑的手不断发抖,不是这样的,她只是想要逼开他,她一下子放开了冰剑,退后几步,胸口有强烈窒息的感觉。

她讨厌依然被这种愧疚的感觉控制:“我不是她,不要拿我们来对比。你是魔,我只能杀了你,就这么简单,我不会因为你的不闪躲,而愧疚。”她握紧拳头,无限的坚定心中的信念。

寞尘一把拔出染血的冰剑,冷冷的丢在地上:“我也不过是还你解封的恩情,从此两不相欠,以后你再也没有机会这样伤我。”寞尘一挥手,身影消失在湖面上。

回到朱雀修炼的山洞里,蓝初雪和朱雀都很沉默,今晚的事情,是她所没预料到的,无论是关于寞尘的身份,还是那意外中的一剑,她都很迷惑不解。

但是她知道,朱雀肯定是知道什么,却没有在出发前,告诉自己。令得整件事情,都脱离了她的掌握,而她现在做了一件错事。

“朱雀君,你没有什么需要对我说明吗?”蓝初雪一脸无奈的盯着朱雀,原以为命定契约结成的伙伴很可信,她把什么事情都告诉了它,它却刻意隐瞒了最重要的事,这种感觉很不爽,她也有看走眼的时候。

朱雀抬起头,没有一丝羞愧之色:“你在怪我没有把君上大人的是魔君的事情告诉你?我不可能告诉你这种事,若你知道了,你就不可能替他解开封印。即使你自责,你也不会,你不会容许一个魔君入世。说实话,你真的没后悔吗?”

蓝初雪握紧拳头,心颤了一颤,脸容一片冷寂,她无力的坐在石凳上,若朱雀告诉了她这件事,那么她真的可能不会去解开封印,可是现在她已经做了这样一件事,放了一群恶灵魔魇入世,这或许就是寂梵另一种惩罚。

不会直接落在她身上,却也让她摆脱不了。事情已经发生了,她也无力改变这个现实,唯一的补救方法,只有尽力去斩妖除魔,弥补这一夜的错误。

“朱雀君,后不后悔并不重要,关键是如何去解决这件事。我需要知道有关他的信息,只有对敌人彻底了解,才不会处于被动的地位。”蓝初雪冷静的开口。

朱雀惊讶了下,无奈:“你觉得他是你的敌人?”

“不是我觉得,而是他确切是,他放了那么多恶灵出去,我不知道他到底想要做什么,但是必然不会是好事,我虽然不是什么良善之辈,但我也不希望天下会沦入魔道的统治。”蓝初雪神色沉沉,觉得心情烦躁。

“他也说了,要将我逼到绝路,信念崩溃,所有在意的人和事都失去,生不如死。”她没想要得罪他,可是他那样说话,分明是逼着自己和他对立,何况这个男人被囚禁了几千年,爱恨无法发泄,也只能报复在自己身上。

朱雀也沉默了,它也不明白君上现在的想法,若说他彻底无情了,为什么又承受了那一剑,若是有情,为什么又一副要报复的样子,它是兽,不能理解人类的感情,更无法理解神的感情。

只是他却能预料到,若这两人对上,最终的结局肯定是两败俱伤,害惨蓝初雪,君上就会觉得幸福吗?

“如果你想知道君上大人的事,那我就告诉你我所知道的一部分,只希望你认真的去听,不要带有偏见,君上大人,绝对不是你想象中那种邪恶的魔君。”朱雀回忆前远古的事情,眼眸也多了几分惆怅。

“我想知道,了解他更多的事。”蓝初雪顿时提起了心神,通过几个梦,她对寞尘了解也只是冰山一角,这样一个神,背景强大,却会成为魔,必定是一段很曲折的故事。

朱雀便开始回忆:“从我有了意识时,我就是一个神兽,君上大人座下的一个普通的坐骑而已。那时候比远古时代更遥远,大陆的统治者是神人,他们的法术修炼到极致,是在大陆上所向披靡的最强一族,相对实力弱些的是魔族,各种魔物魔兽混合而成的族类,而人族那时还是个不成气候的族群。”

“那就是传说中的神幻时代?”蓝初雪也曾从一些乱七八糟的传奇中看过。

“对,这个大陆被神控制了,所有的好资源,灵力矿石,神山圣水之地都是神族霸占着,神族兴旺万分,其他的小族类却只能艰难为生。后来,渐渐强大的魔族不甘被神驱使,叛变了成为了神对立的敌人。神族高傲自负,自然不容许背叛,魔族成为神族剿灭的对象,他们发誓绝对要将这些邪恶的东西彻底消灭。”

蓝初雪沉默了,前世在地球,神仙是美好的,善的代表,斩妖除魔,超度终生,可是这个大陆,所谓的神根本就不是正义的代表,他们只是比其他族类灵力高强的一族,拥有不死的身体,却同样有各种劣质,贪婪,自负,强者的霸权。

“神族发动了对魔族的战争,因为实力的差距,成千上万的魔族死去,大陆上一片腥风血雨,魔族元气大伤,神族的威势更到达顶峰,统治地位牢不可固。但是这时候,一直作为神族派出,统御神族剿灭魔族的君上大人,却叛变了神族。

此事自然在神族中引起万丈波澜,所有的神族人都不明白,他为何背叛,竟然自甘堕落,成为了魔族的头领,一个神竟然去带领死对头魔族对抗自己一族,神族大怒,对君上大人下了剿杀令,势要将这个背叛者铲除。”

蓝初雪吃惊万分,没有想到,原来远在红衣女子还没出现之前,寞尘就已经堕入魔道,而且这种堕落,听起来,并不令人反感。

朱雀的描述中,神族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嘛,虚荣自负强权霸道,当然虽然魔族也不会是好东西,但是至少处于弱势地位的,往往能引起人一丝同情。

寞尘该不会是因为英雄主义发作,觉得神族太霸道,所以叛逆的去帮敌人吧!“你知道他为什么要去帮魔族吗?没想到他那样的人,曾经也有年轻气盛,热血的时候。”

朱雀却摇摇头:“你错了,君上大人并不是你想象中那种,因为看不惯神族的作风而叛逆的愤世嫉俗青年,相反他是一个很冷静智慧,而且有长远眼光的神,因为和神族要铲除所有异端的理念不同,他才离开神族。他曾经说过,这个世界这个世界没有真正的恶也没真正的善,善恶缺一不可,就像地和天,若失去一方,世界就会崩溃。所以他根本就不赞同,神族将所有的异己都消灭。”

“君上大人是个厉害的神,而且他精通神族的策略,所以带领魔族,竟然渐渐能与神族抗衡,把神族气个半死。而神族就在此时,发现了另外一个世界的夹缝,那里的资源和宝藏更多,更适合神族发展,而这个大陆已经局限了他们,所以他们想到了离开。”

蓝初雪听到这种事,已经不再显得震惊了,从她来到这个世界开始,就知道,很多空间世界平衡,只是没想到神并非真正的消失,只是离开了,追求更高的*去了。

“所以,这就是我们从史书上看到的远古神隐吧,据说神消失了,原来是去争夺其他世界的资源去了。人心的*很难填满,没想到神也一样。”蓝初雪不禁轻嘲,这个大陆果然是弱肉强食的地方,这种观念,估计也是神族流下来的。

“神族虽然想要离开,但是他们同样不甘心他们走后,魔族成为大陆的新主宰。于是神族从人类中选出一支聪明厉害的族群,教导他们修炼的法术和克制魔族的秘法,灌输他们魔族是邪恶的,人若要活着,就要努力的斩妖除魔,将那些恶魔都杀掉。”

蓝初雪眸光一闪,瞪大了眼,失声:“驱魔龙族?”她从没想到,会从这个大陆知道自己一族的渊源,原来驱魔龙族的来源竟然是如此,先祖一直教诲的斩妖除魔训诫,他们一族代代传承的正义驱魔观念,却不过是神族利用他们剿灭魔族的借口。

蓝初雪突然觉得可笑,所谓的正义,到头来,却发觉根本不是那么一回事。

“对,你们驱魔一族是人类中最出色,也最有*的,神族也不过是利用了人类的贪欲和生存之心。”

蓝初雪听到它这样评价自己的祖先,失笑:“物竞天择,适者生存,其实若没有野心,现在这个大陆,就不会成为人类的主宰,其实什么是对,什么是错,终究很难界定。”

朱雀惊讶的看着她:“没想到你的观念倒是和君上大人很相似,都很有历史胸襟,不会受自己身份而局限。”若是当初红衣女子也能这样界定善恶,不认定非人族的就是敌人,就不会发生那样的悲剧。

“他又是怎样做的?”蓝初雪突然对这个男子有了更深的认识,觉得自己之前对他的印象太片面了。

“神族走了之后,魔族确实成了大陆上最强一族,但是君上大人一直努力平衡着各方势力,保护弱势的人类,不容许魔族去肆意杀戮人族,但他也容许几大族相互之间的小规模斗争,他说只有这样,才会让人族进步发展起来。他的目的是,令大陆的种族更加多元化,互相竞争,互相融合。”

蓝初雪震惊不已,没想到寞尘竟然是个很智慧和历史眼光的神,竟然能想出这种竞争进化的想法,思想真的非常超前,若没有他当初保护人族,今天这个大陆或许也已经不存在人类。

他并非一个正义的神,也非一个邪恶的魔君,他所做的事既有善,也有恶,他只站在历史的高度上,引导着整条历史长河的进步。

这样的神真是太可怕了,怪不得他总能看穿人心,看透一切,可是这样一个聪明绝顶的神,却沦落到这样的下场。

蓝初雪不禁暗叹,情之一字,连神也参不透,所以红衣女子能将这个高高在上,遥不可及的白衣神祗拉下了神台。

“那时候,整个大陆的生存环境很活跃,世界很丰富,到处充满了冒险的惊喜,各族都开始繁荣起来。君上大人却厌倦了,渐渐隐退,不再过问世事。他派遣我们四个从神族那里跟来的魔兽,镇守四方,维护大陆的秩序。而我,镇守的南方,是人族最兴旺的地方,我第一次接触人类,就是驱魔一族。”朱雀的声音听起来竟然有隐隐的悲伤和愧疚。

蓝初雪倒没想到原来它竟然和自己的先祖那么有渊源,更加认真的听下去。

“那真是一个聪明而勤奋的一族,令人觉得有朝气,充满了正面的力量,我镇守在那里,也特别的照顾他们,千百年来,也有了不少感情。本来驱魔一族开始的时候日子还是挺艰难的,一直被魔族袭击,渐渐在我的帮助下,他们也强大起来,几百年后驱魔一族发展迅速,成了人族中最强大的一族,渐成气候。

然而魔族和驱魔一族就像天敌一样,互相仇杀,其实对他们来说除魔是生存和修炼的必须,没有错误,而魔族袭击人类,也是它们的天然本性。只是一旦有了战争和仇恨,欲念和野性就不断滋生。那时强大起来的驱魔一族恨不得将魔族彻底消灭掉。

可是魔族怎么说都君上大人一手带出来的,他们无法动摇到魔族的真正根基。他们认为这个统御四方的神不公正,善恶不分,不帮他们惩戒魔族。若是继续让他主宰大陆,那么人族永远都不可能有出头之日,他们却忘了当初他们最弱小时,是谁一直保证着他们的生存权利。”

蓝初雪不禁哑然,对于祖宗这种忘恩负义的行为,也不知该怎么说好,在地球之上的驱魔一族,只是一个隐世而低调的家族,并不渴望争斗什么,但在这个大陆,以强者为尊的大陆,果然任何一个民族,都是各种野心欲念的混合体。

“人类是狡猾的,他们的胆子比任何生物都要大,甚至敢逆天改命,所以他们把主意打到了君上大人的身上,他们要将这个唯一的神铲除。”

蓝初雪心一颤,握紧拳头:“红衣女子就是他们利用的对象?他们逼她去害他对不对?”梦中那红衣少女的闷闷不乐,总是阴沉的脸容和压抑的心情,她都能感觉到她的抑郁。

她能感觉到她的痛苦和挣扎,到底是什么,让她这样挣扎,依然坚决的封印白衣神祗?若能知道,或许能解开寞尘的心结,让他知道红衣祖先的苦衷。

朱雀深深的看着她:“是。”

“可是,一个普通的女子,怎么可能接触到神?”蓝初雪不禁望着朱雀,想起寞尘那句叛徒,突然觉得那个男人也挺可怜,苦心策划一切,却被自己人出卖了。

朱雀羽毛黯淡:“自然是曾经呆在神身边的人,最了解他的习惯和性情。当年我和人类呆太久了,渐渐被人类的观念同化,而他们有意让我看到魔族大肆屠戮村庄的面画,我才是真正的年轻气盛,被煽动了,觉得那些魔族是该死的。”

蓝初雪见它心情沉重,也无法责怪,何况对对错错,又哪里分得清,如果当初魔族没有被打败,那么现在还会是人族的兴盛吗?只能说,阴差阳错,很多事情追究起来,没有意义。

“朱雀君,世上最无能为力的事情就是后悔,过去的事情,无论怎么愧疚,你都改变不了。但是将来的事情,你却是能改变的。”

朱雀看着她:“我真的很羡慕你,你从来都是拿得下放得低,所以,你不会被过去困着。”

“因为人活着,就要往前看。”这是她一直坚持的信念。

朱雀接着说:“然后,接下来的事情你都知道,红衣女子和君上大人的故事,一切都是有意的安排,其实这不过是驱魔一族其中之一的策略,并没指望能成功。可是谁也不会相信,君上大人真的会爱上她,或许这就是真正的宿命吧,连神也无法逃避。”

蓝初雪想起梦里那些悲伤的画面,也黯然:“我只是不明白,一个见识广博,又通透世情的男人,既然看破了这个局,为何还要让自己一路深陷局中,不能自拔,宁愿被封印,也不愿意伤害她。爱情,真的可以那么伟大吗?对于一个不爱自己的人,为什么那么执着,那句俗话,天涯何处无芳草,为了一个不爱自己的人,值得吗?”

朱雀道:“我不知道值不值得。但是显然君上大人觉得值得,对于一个活得太久,对世间万事万物都不在乎的神来说,能找到一点生存的意义,能让他感觉到一丝快乐,是多么艰难的事,大概他宁愿拿永恒的生命来交换,换来朝夕的快乐,也不愿永生的寂寞。我们都没有爱过人,会觉得那种对爱疯狂执着的事情很不可思议,可是这个世间多少人就是被这个情困住了,无法摆脱。”

“可是,无论他怎么爱那个红衣女子,现在也已经毫无意义,她死了,他恨她,将恶灵放出去,祸害世间,我看他可能想带领魔族横扫天下,报复当初的事情。朱雀,他已经变了,如果他真要害人,你会怎么做?”蓝初雪认真的看着它。

她不想成为被背叛的对象,若是朱雀对寞尘因为愧疚而万般服从,那么自己什么时候被它卖了,也不知道。

朱雀怔住了,显然很快想明白她的顾虑,作为一个叛徒,果然很难被信任:“你放心,我现在已经不再年轻气盛,不会因为一时的念头而去做不顾后果的事,我承认我在解封这件事上对你有所隐瞒,但我并非出自私心,你以后或许会明白我为什么非要这样做。若君上大人介入世间,掀起腥风血雨,我也会去阻止他。但是,我真的很希望,你能让他放弃这种念头,你是唯一有可能阻止他的人。”

蓝初雪惊讶:“他留着我的性命,不过是想让我经历比他更巨大的痛苦,我怎么可能有办法让他放弃。”

“不,他对你是不一样,他不会真正的去伤害你。”朱雀深深的看着她。

蓝初雪真不知道他哪里来的自信,因为那一剑吗?想起那一剑,蓝初雪就黯然,其实寞尘放不下的只是红衣女子,那一瞬间很显然把她这个后代当做了红衣女子。

若自己当时冷静点,没有刺到他。或许他的执念就放下了,可惜阴差阳错,还是错了,只是以后不会再有这样的机会。

“……好吧,若是他真不对我动手,我会试试。”她想了想了,这些烦恼的事情就先放下吧!

起码这一趟上古战场之行,也不是完全没有好事的,至少自己体内的神火解除了封闭状态,而且取到了幽冥之水,她觉得蓝云龙身上那股灼炎,一定能被幽冥之水克制住。

这个爷爷一直从小到大这样疼爱蓝初雪,保护她,自己得到了这具身体,对他的好感也同样强烈,而且自己在这世界,能算得上亲人,无需防备的,就只有他和蓝志轩。

所以蓝初雪想到能救活蓝云龙,也很激动兴奋,那种与久别重逢的亲人见面的感觉真好,想到这里,她露出了一丝笑意:“这场历练也算到头了,我要回南国,我取了幽冥之水,或许能救得了我爷爷,还有更重要的事情,我也需要搞清楚,朱雀,跟我回去吧。”

蓝初雪带着朱雀横穿整个上古战场,从南国的上古战场入口出去,日夜兼程,赶回南国的都城,虽然讨厌蓝家的夫妇和蓝初玥,但是这个蓝家她还是必须得回去。

一回到蓝家,却见到蓝家门前挂满了长长的白绫,各种黄色的灵幡,甚至大门侧边外的空地,还摆着做法事的法器,一群喇嘛正在剑器作法,依依呀呀的声音,似鬼哭狼嚎,漫天的白色纸钱和各种拜祭死人的纸制东西,漫天飞舞。

而那些喇嘛的周围跪着蓝家家族里各家子弟,个个披麻戴孝,跪在地上,脸上一片悲痛的表情,只是个人的表情又略有不同,有些是真正的哭得悲切,而有些却不过假惺惺的抹着眼泪,哽咽几声。

蓝初雪远远看到这种景象吃了一惊,顿时心中升起一种极度不详的预感,她急忙走进,目光落在那些写满祭文的经幡上,却见到蓝国公蓝云龙的名讳。

她只觉得脑子嗡一声,像被霹雳劈过,整个人都懵了,脸色一片苍白,她死死的盯着那经幡上的墨黑大字,胸口冰冷冰冷,血液都僵硬了。

怎么可能,蓝云龙怎么可能死了?她不过离开一个月,此刻振奋无比的带着解药回来救他,看到的却是他的法事?

她不相信,她绝对不相信,那个记忆中一直疼爱她,时而严厉,时而慈爱的老爷爷居然死了,一瞬间这具身体真正的记忆全部浮起来了,占据了她的所有感官。

一幕幕冲入她脑海,她甚至忘记了自己是谁,觉得自己就是过去的蓝初雪,一种巨大难以抑制的悲痛袭上心头,让她的眼睛湿润了,泪流满脸,记忆里,他总是慈爱的抚摸着她的小脑袋,一点也不嫌她太笨,认真教导她一笔一划写自己的名字。

当所有人都用嘲笑的目光看着她,不留情的讽刺她时,他用他的威严和魄力将这些恶意全部抵挡在她的童年之外,让她和正常人一样拥有一个幸福的童年。

他总是无条件的对她好,在这个冷漠又无情的世界里,是他一直保护她,让她活了下来,她还没有报答他的养育之恩,她还没有亲口叫一声他爷爷。

蓝初雪眼泪迷蒙了双眼,只觉得胸口巨大的悲痛压得她喘不过气来,不可能,爷爷怎么可能会死?才一个月的时间,她离开时,他的身体在冰室里明明保存得很好,两年都没有一点问题。

怎么突然在一个月内就出了问题,她不相信,一定有内幕,蓝初雪愤怒得浑身发抖,脸容都扭曲,双眼透出冰冷彻骨,握紧着拳头。

她要搞清楚所有的事情,蓝初雪一步步向那些跪着的蓝家人走过去,眼里只有冰封的寒意。

而蓝家跪倒在地上的人,也发现了一个红衣女子向他们靠近,他们惊讶的抬头,却看到一个绝美无双的女子,红衣如血,脸上笼罩了一层冰雪,目光幽暗,浑身散发着一种强烈的戾气,正一步步逼近他们。

蓝家族人都吓了一跳,很多人眼中都露出惊艳的表情,轻易就认出了眼前这个女子,就是当日灵术师大赛打败蓝初雪,展露出真正实力和容貌的蓝初雪,这样的绝色美貌,没有人能认错,因为天下间,不会再有比她更美的女子,自从那一役后,蓝初雪就成了蓝家的传奇。

一时间风头无二,席卷整个南国,甚至五国,现在民间谁谈起蓝初雪,都是一脸的崇拜和爱慕,毕竟她的故事比山鸡变凤凰还要波澜起伏。

“蓝初雪?”跪在最前面的蓝氏夫妇,看到蓝初雪突然出现在面前,蓝泽志眼神一沉,这个女人不是已经打算出去闯荡吗?他以为她没有个一年半载是不会回来的,竟然那么巧,在父亲头七的时候回来。

他孝服下的手不禁攥紧,直觉不妙,若是被这个女人看出了什么,那就坏事了,而蓝夫人则是像见到鬼一样的表情,眼睛瞪得大大的,像被吓到了,很努力才压抑下憎恨和慌乱的情绪。

蓝初玥已经不在他们身后了,不知去了哪里,跪着的蓝家人都寂静了,气氛一片诡异的凝重。

蓝初雪走到蓝志泽夫妇面前,居高临下看着他们,阴寒的眸光闪着怒气:“爷爷是怎么死的?”她疾言厉色,声音似雷电,那像修罗一样冷酷的脸容,美得惊心动魄,但是那种从内散发的浓烈戾气却令人觉得不寒而栗。

蓝家的族人,竟然觉得被她那凌厉的目光扫过,有种透不过气的压力,面对这样的质问,很多人都不由得低下了头,不敢看向蓝初雪。

蓝志泽也被蓝初雪那一瞬间散发出的戾气惊住,看到眼前的红衣少女,比起一个月在京城时,这个女子似乎变了很多,身上的光彩更为逼人,一旦动怒,就像一团剧烈的红色火焰,灼得人睁不开眼。

惊觉自己竟然被她的气势震住了,蓝志泽的脸顿时一阵红衣一阵白,他堂堂一个蓝家家主,五级的厉害高手,居然被一个丫头片子吓住,也太丢脸了。

而且这丫头不过是四级而已,竟然那么嚣张,当着众人的面呵斥质问自己堂堂一个家主,简直反了,太不给自己面子。

如今这丫头,孤身一人回来,蓝志轩还不在,看谁还能替她撑腰,不好好教训一下她,难解心头之恨。

“蓝初雪,你这是什么态度,我是你伯父,你一回来就对着伯父无礼吆喝,成何体统。”蓝志泽站起来,厉声叱喝,摆出一副家主的威严和气势。

蓝初雪见到他还在摆架子,只觉得心头的火气更大,只冷笑几声:“伯父?凭你也配成为我伯父,教唆女儿来害自己侄女,我可没有你这样无耻的伯父。”

“你,胡说八道什么,不听教诲,还侮辱长辈,简直反了,别以为三弟不在没有人敢治你。”蓝志泽气得脸都歪了,这个丫头片子,竟然当众揭露比赛那里蓝初玥害她的事情,这已经不是不给自己面子问题,是在败坏自己声誉,挑衅自己。

蓝初雪懒得和他争吵,只沉下脸,厉声:“别给我废话,我在问你,爷爷是怎么死的,怎么了,你心虚不敢说?”

蓝志泽气息一滞,满心搓火,这个臭丫头,果然是怀疑自己,不过人都死了,根本就没有人知道内情,自己编造的一套说辞压根就没漏洞,就算让她知道,又能怎样?

哼,他就等着她闹事,正好找借口把她抓起来,好好折磨一番,蓝志轩不在,南皇一家也和她决裂,看她还能依靠谁。送上门找死,就别怪他太狠毒。

“父亲七日前,冰室突然发生异变,我带人去到时,发现父亲已经*而亡,父亲的身体一直都被灼炎所害,温度一直很高,这两年置于冰室勉强压制,但是时间一长,恐怕连寒冰也压制不住,所以才会体温过高,发生了*现象。父亲一世英名,没想到竟然最后如此哀凉,连尸身都成了焦炭,都是因为我们这些做后辈的,没能好好照顾他。”蓝志泽说完,一脸自责的表情,双眼含泪,一副痛心欲绝的神色。

*?蓝初雪心中一冷,两年时间都没发生过这种事,现在就发生了,而且还是属于那种尸身被烧毁,这样的情况难道不可疑吗?烧毁尸体,可是能掩盖很多罪行呢!蓝初雪目光更加冷冽。

声音越发寒意渗透,冷笑:“既然爷爷出了这样的大事,为什么你不通知我和小叔叔回来奔丧,却匆匆忙忙的把爷爷埋葬了?让我和小叔叔连爷爷的最后一面都看不到,你作为一家之主,竟然如此作为,不知道老人过世,最重要就是儿女送葬?爷爷那么疼我和小叔叔,你却不通知我们回来,你有什么解释?”

蓝志泽被她义正言辞的一番责问,弄得十分尴尬,这件事确实说不过去,但是他怎么可能将这两个人召回来给老头子送葬。

他心下有点虚,脸色却不变,强作振振有词:“我倒也想通知你奔丧,倒是你一离开蓝家,就失去影踪,让我到哪里通知你,说起来要怪就怪你自己,一个世家小姐不留在京城好好辅助家族,到处去惹是生非,连爷爷的丧礼都错过了,你简直不孝到极点,还敢如此强词夺理。”

真是无耻,蓝初雪压住蓬勃的怒火:“好,就当我是不孝,没有那未卜先知的本事赶回来。但是小叔叔,他是爷爷的亲儿子,你竟然也不通知他回来,你是何居心。”

蓝志泽一板脸:“你这是什么意思,别想血口喷人。三弟我可通知了,但是边关遥远,来回都要十日,三弟这不是还没回来吗?总不能让父亲的尸体放着发臭,这岂不是更加大不敬,所以我才做主隆重埋葬了父亲。”

看着这蓝志泽一脸假惺惺的表情,蓝初雪恨不得将他撕开两半,如此算计着不让她和小叔叔回来奔丧,将就尸首下葬了,分明是有鬼,没想到这个蓝志泽对自己下手就算了,居然还对爷爷下手,那是他的父亲,这个人面兽心的家伙。

他必定是担忧总有一天蓝云龙会醒过来,而当日蓝初玥在灵术师比赛时想杀自己的阴谋败露了,若是蓝云龙醒来,知道这件事,那么他们一家肯定脱不了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