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初一,释菜礼。(¤)

释菜,又称舍菜,舍采,乃是起源于西周的古礼,将芹菜、韭菜、栗子、枣子,这四样寓意了立志为学的蔬果献祭,表达了莘莘学子待学问一道的敬畏之心。

方卯时,天未亮,三千学子便齐聚一堂。

鸣钟鼓,拜先贤;正衣冠,拜先贤;净手静心,拜先贤;献祭果蔬,拜先贤……

在跪拜了不知多少次的先贤之后,人人饿的头晕眼花,摇摇欲坠,这时候院首尤谦之悠长赞唱的“礼毕”二字,无异于一曲天籁之音。

“总算结束了!”文初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方一迈步,身边立刻有人将她美梦掐灭,“哪这么容易,还得回去听夫子训话,怕是不到中午折腾不完呢……呀!小心!”

说话的少女一伸手,稳稳搀住了一个趔趄的文初。

她脚伤未愈,平时注意着多坐少走,已没大碍了,谁晓得今儿个这么一折腾,又是一阵钻心的疼。借着少女的力道站稳了,文初正要道谢,“咦,是你?”

少女眨眨眼,“你认得我?”

这正是当日同船那一群中的一个,后来还因为文初“嫉妒楚大人”同她翻了脸,只是那时候她戴着纱帽,如今又成了女子,这少女自是认不出的。文初随口编道:“昨儿个秋招我见过你。”

“原来如此,是我们太吵了吧?”她对文初倒是没印象,不过昨儿个乍闻楚大人失踪,她们一群女孩子叽叽喳喳的,很是显眼,“那可真巧,你的脚……”

“无妨,不小心崴了一下,不过要麻烦你了。”

“小事儿,我姓钱,钱欢,汉中人。”

“秦初。”

两个姑娘就这么认得了,正巧钱欢的朋友寻了来,互相一介绍,很快打成一片——想她在洛阳一群老狐狸们中间周旋,对付几个十六七的少女,自是手到擒来。

众人结伴往女舍去。

一路上文初被钱欢扶着,倒是对这个姑娘的好人缘有些意外。

昨天尚是秋招试,今儿个她便熟识了不少人,身边来往的女子皆能唤出她的名字,在这七八个姑娘的小团体中,也俨然处在了领头的位置。不过想想也是,钱欢性子开朗,长相上佳,一笑两个梨涡,娇娇俏俏的,很容易引人好感。

这也算是歪打正着,因为钱欢的好人缘,文初几乎没费什么力气,便打入了新同窗中。

夫子训诫过后,便是分宿舍。

应溪书院的规模不小,分东西两院,男子居住的东院中或许有贫寒学子需数人一间,女院却少有愿意委屈的,能进来的都是富贵之家,自不差多交些银钱分个单间。

文初自然也要了个单间,就在钱欢隔壁。

不大的小房间,胜在干净整洁,采光明亮,文初刚坐下,钱欢就风风火火地来了,“秦初,夫子让我统计一下,午时之前要把选课报上去呢。”

“都有什么课?”接过钱欢递来的布帛,只一打眼,眉头就皱在了一起,“女红?”

“可不是么,”钱欢一蹦一跳地进来坐下,“说到底,咱们也不是来做学问的,不过走个过场,为将来嫁人增酗码。等到时说出去,曾念过应溪书院,夫家的面子也有光嘛!”说着又一叹气,撑着下巴抱怨道:“就是这女红,还以为总算不用学了,结果还是逃不脱。”

文初也跟着叹气,她两辈子加起来就没学过这个,“唔,女红是必选,那么后头这些,是选修?”

“嗯,琴棋书画每日半个上午,可以选两个。加上女红一共三门课,月末有试,若连着得了三个‘下等’,是要被除籍的。我看你选琴吧,我也报了,咱们还能搭个伴儿。”

“好。”

也就从善如流,报了琴棋上去。

书她不敢学,要知道楚大人那一笔狗爬字可是闻名洛阳,军报和折子她写过不少,难保江州这里没人识得。而自古书画为一家,画卷上难免提字,谨慎为上,还是尽少动笔的好。

至于琴,若换在上辈子,她是打死不愿弹的,要坐在那里宫商角徵羽个一上午,真比扎马步还难熬。可换了今生,她却不介意学上一学,就连女红,也只当是磨性子了。

送走了钱欢,答应了明天一早一起去上课,今天这一整天就算空闲了。

女舍的外面种了花草,不时有嬉嬉闹闹的少女经过来去,瞧见她也招呼着闲聊上几句,正逢深秋,微凉不寒的季节,文初便干脆让方梅方兰送了几本书简来,给脚踝上了药,靠坐在窗前,享受起难得的悠闲时光。

一晃一日过,当夜她竟睡的意外的好,无梦也无醒。

第二天一早,钱欢便按约好的寻了来。

“这么多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