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初再一次被请回来,待遇和之前天差地别。(▽)

有童子恭恭敬敬地引着路,方一入花园内,大贤的目光便唰一下聚了过来,人人望穿秋水。更不用说宋大贤,焦躁地踱来踱去,老眼一亮就迎了上来,“楚小友,你可算回来了”

“先生唤回晚辈,可是有何指教?”

“是这么回事儿,小友这把扇子……”

“原是晚辈疏漏,落了扇子,多谢先生替晚辈寻回。”

文初恍然大悟,伸手去接,一副拿了扇子就准备走人的架势。宋大贤更不能松手了,正好一人捏着扇子的一头,一个是爱不释手依依不舍,一个是满头雾水状似不解。

不解的那个挣了两下,没挣开,“先生这是……”

不舍的那个老脸一红,干咳道:“小友无需见外,唤老夫一声宋老就是。”

小友……宋老……

卢逊简直以为自己在做梦,看着文初的眼神儿别提多古怪了。

她暗自一挑眉,转向宋大贤,又是一派的客气和疏离,“不敢。”两个字,似是提醒了之前的刁难和不快,让宋大贤的笑容带出几分尴尬来,“小友先不忙着走,关于这把扇子,老夫有些问题希望小友解惑。”

她犹豫了有多长时间,大贤们便忐忑了有多长时间,终于随着她不情不愿地一点头,对方齐刷刷松下一口气来。待到重又入了席,坐下来,宋大贤的一颗心才算是实落了,迫不及待就问道:“楚小友,未知此扇,你是从何处得来?”

一双双眼睛一齐落到了文初的身上。

她把玩着扇子,“这个啊……”

大贤们齐齐倾了倾身。

文初心下暗笑,也不卖关子了,“不瞒先生们,此扇乃是晚辈的家传之物,曾祖临终前传给了祖父,祖父传给家父,家父临终之前,又将扇子交予了晚辈。”

“怪不得,怪不得,老宋天南地北寻了五幅,剩下这一幅却是无论如何也没了消息……原是被令祖得了去。”

“什么真迹?这扇子……莫非还大有来头不成?”说着打开扇子,翻来覆去看了又看,摇头笑道:“许是先生们看错了,这扇子实不值几个银钱,成为家传之物,也是和扇子上发生的故事有关……”

“这扇子还有故事?”

“这……”文初一怔间闭口不言了,就好像是说漏了嘴一样。

可大贤们哪里肯放过她,一件古物最为引人入胜的,便是其和拥有之人间发生的桩桩件件值得记载的故事,这些故事或大或小,或善或恶,无不赋予了古物之生命,让它们不再仅限于其本身的价值。这么说一半留一半,可算是要了老人家们的老命,心痒难耐,连连催促着。

过了好一会儿,文初才盛情难却般,叹一口气,勉为其难地开了口,“这故事实在算不得光彩,既然先生们想知道,晚辈便简单一讲罢。”

于是这小小一桌宴,便成为了文初说,大贤听,和前头完全反过来了。

她嗓音不高不低,淡淡流动在夜色中,简简单单的故事声情并茂,让大贤们一会儿摇头,一会儿点头,无不听的痴迷非常。

待到一个故事说完,众人齐齐唏嘘,“这真真是无巧不成书”

文初点点头,一本正经,“正是如此,家祖因贫寒生了歹念,却在最后关头悬崖勒马。而这扇子之主,亦是不计前嫌,又将扇子同银两赠予了家祖,劝他一生向善,代代相传——是以这把扇子对晚辈来说,并不仅仅是一个死物,乃是家祖对后人的劝谏,日日带在身边,以作自省。”

这瞎话编的脸不红心不跳,说着应景地抚了扇子两下,眉宇间几分感怀,几分追忆。

卢逊捶着胸口,就是一阵猛咳。

别人不知道,他还能不知道么?这小子虽没表露过身份,但言谈举止间流露出的,必定是富贵人家的出身,哪里又像这故事里说的贫困偷窃?更遑论这劳什子家传物,明明她一个时辰前才拿在了手里,还日日带在身边?亏她说的跟真的一样

他气的一个劲儿瞪她,连大贤都敢骗

文初朝他眨眨眼,赶紧在心里默默给先祖告了个罪,也就不知道,自己这眉目弯弯的笑脸,夜色下朗朗风流,让卢逊一怔间赶忙别过了眼去。

幸好是晚上,卢逊的微泛着红的耳根无人注意,也幸好是这一个故事说完,人人沉浸在其中,连卢知涯都没发现他的异常。听单西风喃喃道了句,“所谓知错能改,善莫大焉令祖回头是岸,及时止住了贪婪之心,就为了这一桩故事,今儿个也当不醉无归”

他仰首饮尽一盏酒,再执起桌上酒壶来,敲一壶酒被喝了个干净。招手唤来个童子,吩咐将酒壶撤了,温上文初带来的那一壶。不多时,酒壶开了封,顿时酒香馥郁,浓浓地散开在花园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