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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对男女.

男的在下,女的在上.

男人平躺着,头微侧向墙内一侧,脸和五官尽被女人给挡住.女人就趴伏在他的脖颈处,绸缎般的发丝垂下,微微抖动着,既像是害怕,又像在哭诉.

她听见了外面掀帘的声音,一惊之下猛地抬头看来,棉被顺着她的动作滑下几分,露出了男人**的上半身,和她半个光裸的肩背.

"啊!"

一声娇软的短促惊呼.

受惊的兔子一般,她猛地将棉被扯回去,"你们是什么人?!"

门口的五人同时咕咚一声吞了口唾沫,呼吸变得急促了起来.

美,实在是个美人儿!

发丝如瀑,眉目如画,那肤色白的象牙一样,一双眸子水灵灵的,小鹿般透着几分懵懂几分惊惧.努力伏低了身子,往男人身边靠的动作更是惹人怜惜,而最妙的,恐怕还是这半遮半露的欲语还休.

早在外头就喊着"憋死了"的几个男人,顿时精虫上脑,将之前的目的忘到了九霄云外.至于那吸引着他们进来的血腥气——几个男人都是花丛老手,自然一眼就看出了这女人还是处子,而这一对男女一上一下的姿态,显然是正准备做那档子事儿.

"啧啧啧,小娘子,破瓜夜最是难熬,你男人怎么忍心让你在上头啊."

"莫不是这男人不行吧?不行哥们儿顶上啊!"

五人淫笑着走过去,纷纷收了刀剑,女人显然怕极了,一边缩一边发出了一声声尖叫,外头等着放信号的六子闻声大惊,"老大?"

老大哈哈大笑,"六子,进来,荒郊野岭碰上这够味儿的小娘子,咱们哥几个好好乐乐."说着,伸手去掀女人死死捂着的棉被,"小娘子,看你男人这半天都没反应,这种熊包软蛋,不如让哥哥帮你杀……"

哗啦一下.

棉被被一把掀开.

然而被子下面,却并非如他想象般的香艳——男人穿着裤子,唯有上身被褪了衣裳;女人更是一身齐全,只肩颈处拉下了衣领,露出了锁骨之上.

老大的话音戛然而止,一眼瞟到男人龙章凤姿般的美貌,脸色刷一下变了,"三皇……"脖颈上已落下了一只纤纤素手,方才还受惊的兔子小鹿般懵懂的女人,一双平静又冷静的眼中哪有丝毫惊怕?

文初捏着他的脖子,瞥一眼已跑进了门的六子,"齐了,您们哥几个可以一起下九泉乐乐了."

咔嚓!

脖颈断裂.

老大立时委顿在地.

不等另外四人反应,文初一跃而起,凌空一个飞踢,一脚狠狠踹在其中一人的太阳穴上,倒立的手臂闪电般抽出地上的剑,反手劈翻了第二人!噗的一下,一片猩红的血雨中,大好头颅翻滚上天,撞到屋顶又骨碌碌滚落下来,正滚在第三人的脚边.

这个脑袋表情惊讶,还保持着乍见三皇子的突然中,已然身首异处!第三人骇然一喘,转身想往外跑,陡然被文初勒住了脖子.右手持剑贴着腰侧往后一戳,左手肘用力,咔嚓咔嚓声连响,第三人在她手臂中脖子一歪.

同一时间,后方喷涌出第四人大片的血花.

……

所有的动作都在一刹那.

弹指之间,五个近到床前的男人全部横尸.

唯一幸免于难的是发信号的六子,他正连滚带爬地往门口跑,手中捏着一支响箭.文初自不会让他跑了,她演了半天戏才把这人骗进了室内,怎会再给他报信的机会.

一剑掷出,划破气流,轰然破开了六子后颈,听砰的一声,六子扑地而亡.

文初看也不看,扶着床沿慢慢滑坐了下去.

这一切说来快,实际上却是她短时间内的压榨,一次爆发后,浑身都脱了力.嘴角溢出一丝苦笑,好像从五十军棍后,这身体就一直被透支,旧伤未好,又添新伤,这么来来去去也不知多少次,真得找个时间好好养养了.

文初喘了良久良久,直到外面的天色都黑了下来,才觉得好了些.屋内未点灯,想着一地的尸体和外面早已吓昏的老妪,她不由头疼.

"出了力,杀了人,还得收拾残局."郁闷地捋了把头发,又恨恨道:"玩儿什么英雄救美,又搂又抱的,亏大了……"说到一半,说不下去了.

——因为"美人儿"醒了.

——美人儿正微笑着瞟她.

更准确点说,他不知道几时醒的醒了多久,黑暗中一对华彩双眸正瞟着她……裸露的肩.

文初的第一反应是将衣服提上来.

然而还没来得及动作,这人飞快出手,一把将她拉下.

不同于之前废弃营帐外事急从权的一揽,不同于跳下河水时出于保护的一搂,也不同于昨夜里他毫无意识的一扑.第一次在清醒且有选择的状态下,一只手握着她手,一只手抚着她背,这么把她圈在了怀……

怀抱并不紧桎,然而她一怔后一挣,却.[,!]没挣开.

淡淡的檀香气逼来,是独属于他的味道——裸肩相触,耳贴着耳,发粘着发,互相的呼吸喷吐在颈侧,这样的距离让文初心下一跳,"你干什么,松手!"

"不松你怎样."嗓音黯哑,十足的调笑意味,握着她的手紧了两下,颇有点挑衅的意思.

"赵阙!"

"我喜欢你叫我怀瑾."

文初压下莫名的悸动,恼怒疯长起来.

她不再挣扎,一声嗤笑透着冷意,手缓缓抚上了他的肩——箭伤之处.

这威胁十足的举动,换来他同样的动作——掌心在她背上微摩挲着.

他的掌并不粗糙,就如他这个人精致细腻,却也如他人般神秘飘忽,让文初一震中身子发僵,一时弄不清这一抚的意思,究竟是**的成分,抑或有别的什么.

簌簌麻痒之意从光裸的皮肤袭遍全身,心底却涌上说不清道不明的涩意——像她年幼时第一次偷酒喝,既窃喜,又惊怕,怀揣着惴惴之心饮下的第一口,香而呛,回味苦涩.

这其中的诸多情绪她不愿细想,下意识地想把这些摒弃在外,不由手下用力,指甲陷入他的伤口里,抚出一掌的血,立时檀香气便被血腥所取代.

这人却发出了轻轻的笑声,浑然不觉般,微微偏过了头.

这一偏,便触到了她的耳.

两人同时僵了一僵.

黑暗之中,文初能感觉到他微促的呼吸,不同于唇的冰凉,是一种滚烫的热息.

他道:"真狠."

两个字,带出几分笑,几分无力,随即摩挲在肩上的手将衣领一提,慢慢给她把衣裳整好.他做这一切的时候,另一只手依旧握着她的,任文初怎么挣都始终钳梏着.

待到她衣裳整好,这只手才轻轻松开,"你脱力了,歇一会儿."

她撑着床坐起来,眼前却一阵阵的发黑,困乏之意骤然袭来,一浪卷着一浪将她淹没.陷入完全的黑暗之际,一声喟叹,若有若无几不可闻,轻飘飘地散在她的耳边,"无需逞强,一切有我."

这是一种很奇妙的感觉,哪怕她对这人警惕之心占了八分之上,然在他一句之后,却不由自己地心神一松,安心陷入了沉眠之中.

……

等到再次醒来的时候,天光大亮.

阳光从窗棂中照射进来,少说也过了午时,散落的一具具尸体不翼而飞,血迹清理干净,血腥气也被风吹散,唯有地上一片淡淡的印子,昭示了昨夜的一切曾真实发生.

空气里飘荡着酒的香气,应该是赵阙自己处理过箭伤了,这会儿不在房内,只床上摆着一碗水.文初仰头灌下,不冷不烫,温的.喝完后从半卷的帘子,正好能看见外头一地阳光的篱笆院儿.

这老妪想是以藤编物件过活,家徒四壁,无甚像样的家具,却多藤椅之类的东西.这会儿她正坐院子正中,周围是大堆大堆的藤条,一边麻利地编着藤筐,一边和坐在对面的男人谈笑着.

男人着了件打着补丁的旧衫,坐在一把藤编的杌子上,杌子矮小,他长腿便随意地伸直,不时给老妪递上一根藤条.大多数时候是老妪在说,絮絮叨叨地说她嫁了人的闺女,说她闺女的汉子和婆婆,这般家长里短的鸡毛蒜皮,男人竟也听的津津有味儿,偶尔笑着接上一句,引来老妪连连点头,几乎要将他引为知己.

阳光洒在小院儿里,这一副别扭又古怪的画面,竟是意外的美好.

文初环臂靠着门框,竟就这么听了一刻钟.

等到她发现的时候,忍不住失笑摇头,真是玩弄人心的好手,这老妪昨夜吓到昏厥,今天就被哄的没事儿人一样.

转身回了屋里.

她并不知道,院子里的男人这时偏过了眼,目送她背影入内,笑道:"我妇人醒了."

老妪连忙站了起来,"吆,那该饿了吧,我去……"

"还是我去吧."

"那怎么行,哪有丈夫进灶屋的."

赵阙站起身,摇着头,颇为无奈的模样,"昨晚上惹她不快了,没办法,我这妇人啊,脾气大."

老妪捂着嘴不相信,"郎是妇人的天,哪有妇人敢不听郎的话,不听可是要挨揍咧."

"挨揍啊……"

他颇有兴致地琢磨了一会儿,想着那人一身的伤,到底叹了口气,"多谢大娘,可惜啊,舍不得."

后头老妪嘀嘀咕咕连叹他妇人好福气,他就笑着走进了灶屋,简陋的灶台上有中午才吃剩的野菜粥,也无需他动手,热热便可.不一会儿,野菜粥盛出来,端着进了屋.

刚掀开帘子,步子就是一顿.

屋里文初正坐在床上,身边散落着昨夜从六个人手里缴获的刀剑,她持着一把剑,弹了弹卷刃的剑身,似不满意,放下.又拣起把刀来,对着光刀刃上摩挲着……

闻声她看过来,手中还持着刀.

赵阙笑着走过去,"你若喜欢这些,我府里有一把短刃[,!]"递出手里的粥.

文初放下刀,接过来,"前路难测,总要有点儿趁手的东西防身,可惜这些不行."一边喝,一边问:"我倒没见过你带兵器."

印象里,这个人功夫极高,却从未有固定的兵器,几次出手都和她一般夺了敌人的兵刃来用.

见她没说要,赵阙也不在意,"你不是说过么,佛门弟子,杀生犯戒."

"佛门弟子不是该慈悲为怀?扫地恐伤蝼蚁命,爱惜飞蛾纱罩灯."文初嗤一声,"你算哪门子佛门弟子."

"白马寺住持,慧明大师门下."

"骗鬼呢."

"知道的人不多,我自七岁便入了白马寺."

这个时候的南朝,大环境大背景仍是道教,百姓信道,当权者也信道,若哪家的公子能被道教大师收入门下,是极为值得尊崇之事.相比较而言,方方流入南朝不久整个疆域里唯有一间白马寺的佛教,就显得相形失色了.

而他堂堂三皇子,竟在七岁时出了家,这其中,又该有多少的身不由己?没错过赵阙说话时语中的寒凉,也没错过他眼中一闪而逝的悲色,心下如被什么攥了一下,晕出丝丝涩意来.

就听赵阙又慢悠悠地补充了一句,"俗家弟子,可以成亲的."

文初喝粥的动作一顿.

继而接上,"那小人便恭祝殿下早日寻到如花美眷,举案齐眉,及尔偕老."

说完,屋内就是一静.

只有她喝粥的声音呼噜噜作响.

对方站在她跟前两步远,俯视着她,两束目光定定落在她头顶.她顶着这目光直到将一碗粥喝到见底,这才抬起头来迎上他,一挑眉毛,"殿下可真难伺候,不爱听举案齐眉,想孤独终老不成?"

赵阙也扬眉一笑,"断刃不要就罢了……"说着一点一点俯下了身.

文初一怔不知他怎么扯回了之前话题,端着碗迅速后仰,直到靠在了墙壁上,他双手撑着床,虽没触碰到她,却将她圈在了怀下,离着只有三寸距离,靠在她耳边.

轻轻道:"三皇子府有种不错的外用药,回了厩,我着人给你送来."余韵深深地瞟了她一眼,转身走了出去.

什么意思,外用药?

她如今身上的伤都好的差不多了,体力不支也是多次受伤透支坏了根子,若说明显的伤势,只剩下了当日被打的五十军棍,在背上留下了一片纵横交错的淡淡伤疤……

背上……

想起方才那人瞟下的一眼,可不正是落在她的背上.

轰的一下,昨夜种种倒灌入脑海,那人掌心摩挲的感觉仿佛还残留在她肩背,文初磨了磨牙,手中碗狠狠砸出去,"滚蛋!"

砰!

瓷碗四碎.

迸溅在墙壁上,合着院外男人心情极好的大笑,发出叮叮当当的清脆声.

……

又休息了一夜,文初已能活蹦乱跳了.

她本就没有严重的外伤,吃饱喝足休息好,自是一夜痊愈.至于根子里那些问题,就远非短短时日能够解决的,好在平日里完全不影响,以后长年累月好好地养着,总能渐渐转好.

至于赵阙,那晚他自己包扎过,许是自小习武,身体的底子上佳,熬过了荒山野岭那一夜后,虽还虚弱着,却也开始愈合了.

此地始终不是久留地地方,两人商量过后,给了老妪一锭银子,让她去山脚脓家雇了一辆驴车.

半日后,载着两人的驴车便抵达了码头.

河水一望无际,停靠了诸多的商船客船,有来来去去的人群川流不息.文初虽没说话,可黑白分明的眸子亮晶晶的,带着几分少见的女儿家的雀跃,赵阙不由多看了两眼,"没走过水路?"

一张口不免要刺儿,"哪有殿下这么自在."

赵阙摇头失笑,又想起她那日所言,"传言的确不可信,闲云野鹤,游名山大川——其实多半时间,我都稽留在京."

文初心下一跳,他若多半时间在京,坊间岂会毫无传言?便是百姓不识得他,也总有官员碰见.可大部分对这人的描述,都是常年在外,那他是以何种方式留在的厩?文初立即把脱了缰的思绪拉回来,装作没听懂,"水路比陆路要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