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初和大军同行,到得云中县时,以"护送李勤舟"为由,单独留了下来.(""//""//""//")

将军给她留下了一匹战马,嘱咐了一句尽快跟上,她笑着应了,大军再一次轰隆远去.

马蹄滚滚,脚步隆隆,这浩大的声势,一时三刻间引来了看热闹的百姓无数,尽都抻着脖子兴致勃勃.一传十,十传百,等到文初把李勤舟送回家,再原路返回,连街角挂着鼻涕的孩童都知道了镇北军回京之事.

耳边是一声声的热闹,有人进城,有人出城,文初就站在城门下,恍惚间,似又回到了初至云中那一日——就是这个地方,她和楚兮带着阿悔,从狼口中逃生,跟着牛队率入了大营——而今三月之后,牛队率战死沙场,楚兮脱离大营,阿悔随军远去,只有她,还站在这里.

城门的守卫还认得她,"嘿,你是那个……那个小兄弟!"

文初笑着点头,"大哥好记性."

"哈哈,咱们守城门的,每天来了什么人,走了什么人,都得一门儿清!"守卫哈哈一笑,拍了下脑门儿,"我还记得,你是三兄弟,祖籍五原郡的咧!"

"大哥可见过我二弟?"

"那,天天见."

说着,朝城门侧的告示板一指,上头贴着张巨幅布告,正是楚兮的缉拿文书.

这是一张半身像,上头的人着了军服,轮廓分明,五官峻美,只眼神阴狠,透着一股子凶犯的煞气.下面配着灭丁家满门的罪状,文初没有理会,伸手在画像的剑眉深目上轻轻抚过,"阿兮."

这两个字轻轻呢喃着,在乱哄哄的城门口实在不算响亮,然她用上了内力,如同响在每一个人耳边的叹息.

不少百姓怔怔看来,文初只望着这画像,不回头,也不侧目,"阿兮,火烧死囚部那天,你什么也没问,只等着我告诉你怎么做.今天也一样,我什么都不会问."

守卫吓了一跳,一怔之后,仿佛明白了什么,立即在城门附近四处看着.

然而什么都没有,除了一片片茫然的百姓,只有文初的声音继续响着.

"我只想告诉你,其实我也怕,从五原到云中的每一天都在怕,坐在车队里的时候,我就在琢磨,被发现了怎么办?闯不出军功怎么办?心中的计划做不到怎么办?一辈子都回不去厩又怎么办?"

她嗓音带笑,四下里的百姓只当她傻了,哗啦啦退开几步.文初恍若不觉,眉眼眯着透出几分狡黠,屈指在画像的脑门儿上一弹,"啧,没想到吧,一路显得比谁都大无畏是不?"

"可是哪有那么多大无畏呢,我怕死,怕前路诡谲,怕没达到心中的目标便已折在中途.咱们闯过了那么多波折,你该比谁都明白,事情没到眼前,从来就没有一帆风顺之说."

"可是阿兮,不能因为怕和不确定,就不去做,对不对?"

对不对?

她问完,也不等有人答复,一跃坐上了马背.

长风拂来,拂过马上少年散落的发,四个字轻轻吹散在城门处,"去吧,阿兮."

去吧,等了十五年才等来的线索,人生苦短,容不得徘徊,容不得停驻,更容不得退缩.

去做你想做的事,走你选择的路,不论那条路有多么艰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