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声急召号子,开启了镇北大营的紧张气氛.

文初赶来主帐的时候,队率,屯长,军侯,浩浩荡荡百多人,全都候在帐子外头,脸色难掩凝重.她快步走过去,唤了站在后头的牛队率,小声问道:"队率可知发生了何事?"

这牛队率正是招募她进营的那个,这段时日对楚兮颇为照顾,见是她问,也没瞒着,"听说是探子传了急报回来,鞑子那头又有动静了.我估摸着,开战就在这两天儿了."

"这么急?"

"你没看将军刚才那脸色,难看的紧!你也小心着些……丁司马也在里头."

她点点头,"谢了牛哥,我先进去."快步钻进了主帐里.

里头人头攒动,二十四个校尉司马都在,将军一身甲胄,正襟危坐,正低缓地说着什么.一股子肃穆的气氛萦绕着,文初放轻了步子绕到一侧她的座位上,主帐文书,除了平日的繁琐工作外,最重要的便是记下议事的内容,这些是要在后面和战事的简报一同呈回京师的,是以她一边竖着耳朵听,一边将其转换成可呈交圣阅的书面语……

其实前因后果很简单,百年一遇的大雪,南朝受灾严重,草原更是牛羊灭绝.南朝称他们鞑子,蛮夷,化外野民,不是没有道理的,这些游牧民族生活贫瘠,好勇斗狠,极是凶残.赖以生存的牛羊死了,怎么办?抢呗!每年冬季便是一次疯狂的抢掠,延续南朝历史近百年,边境之侵扰战火不断,年前她进营之前,就已进行过几次抵御战,唯一不同的,便是这一次的规模了——草原十三部倾巢出动!

"不可能!"紧跟着将军话落,一个五大三粗的校尉霍然起身,"老单于死了他们连个首领都没有,哪一年不因为分赃不均跟咱们打完了再内讧一场,抢草场,抢牛羊,抢粮食,抢娘们儿,十三狗要是能一块儿来,我袁邙把脑袋拧下来!"

这话说的虽粗,却也不无道理,"十三部一向狗咬狗,这次合作的蹊跷啊……"

"恐怕出兵是真,倒不至于倾巢出动……"

"可是探子消息有误……"

众人交头接耳地分析着,将军的脸色却不见好转,"消息属实."

四个字让诸多杂音纷纷消失,将军站起身来,"十三部出了个了不得的人啊!据探子回报,此人亲至各部首领处,秘密游说了十三部暂放芥蒂,具体用了什么手段,探子不得而知,但是十三部联起手来已是肯定!"

他说的如此郑重,之前那袁邙也不敢再道什么不可能,只问道:"他妈的,什么人有这等本事?"

将军负手而立,重重吐出,"呼延跋!"

呼延跋,这个名字陌生的,直让在场众人愣了有好一会儿——说来好笑,老单于一生共十七子,最后一个儿子乃是六十岁所出,和草原太子相差了足足四十多,取名跋,同拔,挺拔之意,庆其宝刀未老金枪不倒.可惜的是,老单于毕竟是老了,两年后便撒手西去,从此草原争斗频生,呼延部名存实亡,几如摆设.

却没想到,一晃十几年过去,今日又听见了当年引为笑话的名字,而这个笑话,纠集了草原十三部至少二十万兵马,不出三日,集兵而动!

二十万!

还是至少二十万!

短暂的静默后,一个高瘦的校尉站起来,"将军,求援吧……"

袁邙紧跟着大骂,"老子求他妈!咱们守,他们攻,未必打不下来,陈庚你怕死别拽着整个镇北军丢人!"

陈庚哼笑一声,他脸型和身形一般瘦长,此刻斜着眼跟袁邙瞪在一块儿,更像个儒士,"老子怕什么死,老子这条命早他妈十年前就该死了,要不是文将军救了……"他一顿,"我不跟你说这些,六万对二十万,明知不可为而为之,那叫莽夫,那叫傻!"

"你说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