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洲与菁州的交界之处,正是绵延不断的祁延山脉。

这片山脉并非什么险峻之地,但绵延近千里,群山中妖兽众多,鲜有人迹,倒使得这山脉深处显出一副别样的清幽。

而在这一片片的青翠之中,一座略高的山峰却是带着奇异的霜白之色,并非是山顶冰封,而是满山都有层层霜落覆盖在青叶之上,令这峰中的树木无一不带上了诡异的衰败之感。

说是诡异,是因为这座山峰虽是死气沉沉,其中却并无一个死物,甚至还有不少鸟儿在山腰的树木上叽喳雀跃,这鸟鸣声实在不动听极了,映这白茫茫的一片,无端让人觉得不祥。

不过这漫山嘶哑的鸟鸣声却全都被阻隔在了山腰之下,而在山峰的最顶端,一只通体白色的鸟儿正栖一株布满了白霜的树枝上,一双几近透明的眼睛时不时打量着昏迷在树下的黑衣少年。

这并不是它自出生以来见过的第一个人类。

但却是最让他觉得好看的一个。

若非如此,他也不会允许一个外族生灵死在自己的家中。

正在它在计算着树下的人什么时候会变成尸体,放在家里存几天再扔出去,那黑衣少年却突然睫毛轻轻扇动了起来,鸟儿的眼中闪过一丝人性化的不满,然后偏了偏头,口中吐出一道惨白灵光,直直向少年扑去。

……

苏澹觉得自己脑海里是一片迷茫。

然后他才慢慢回过神来,他修炼的《灵傀惑神诀》里在筑基期一个攻击法术都没有,他用来阻挡曲妙岚的则是其中的一个防护之法,若是操控得当,足可以抵挡金丹期的攻击,可惜他因为没有时间去操控那四个灵傀,只好直接将它们同时自爆掉倒也勉强阻住了曲妙岚。但与此同时,他自己也因耗费精血过多,硬撑着收起手中的灵器和终于到手的秘籍,又捏碎了万里传送珠后,就全然失去了意识。

苏澹试着想动一动,却觉得全身上下都没有一丝力气,连睁眼都显得十分困难,因为并未感觉到什么威胁,苏澹正准备先躺在地上先歇一会再起来,却猛然感觉到了似乎有一阵刺骨的寒意向他袭来。他脑中还来不及细想,连眼睛都还未睁开,便一个翻身躲过了这道攻击,就这么一个简单的动作,他却觉得好似耗尽了他此生所有的力量,但既然有危险临近,苏澹还是费力的睁开眼并咬着牙站了起来,然后从手指微动,从储物灵器取出长刀支撑起自己的身体,这才微微抬头,轻而易举地就将目光锁在了站在树枝上的雪白鸟儿。

而那鸟儿见到苏澹醒来后也不再攻击,仍旧是用一双透明的眸子盯着苏澹,眼中带上了浅浅的疑惑和诡异的兴奋。它所在之地修士对心中灵光会几近消失,这所谓的灵光乃是修士对危险或是机缘的感应,而这人尚在昏迷之中,竟然还能躲过它的攻击。

然后苏澹便听到周围突然响起一道清脆的稚嫩嗓音:“你过来让我攻击一下,我给你三株鸣露草。”鸣露草是有助于结丹的一种灵草,这种灵草在生长之时性喜阴寒,却又需要极强的阳光照耀方能成熟,因而极为罕见,再加上其有助于结丹,真正的价值甚至远超一些元婴、出窍期所用的灵草。

苏澹双眼微微垂着,既没有看向它,也并不答话,只自顾自地从储物灵器中取出一粒丹药疗伤,慢慢地运转着体内的灵力。虽然不知道这只奇怪的鸟为什么就突然不攻击了,既然暂时还没有危险了,他自然是疗伤要紧。

——至于鸣露草?那是什么鬼?

鸟儿见到他不答话,口中直接吐出一道灵光,同时双瞳中神光一凝,便见苏澹身体几不可查的一僵,整个人也是踉踉跄跄地向左侧退了好几步,才又用长刀撑住身体。

苏澹蹙了下眉,才挂上了一副温和又恭敬的笑容看向了高站在树枝上的白色鸟儿:“不是我不愿意答应阁下,而是我现在受了伤,虽说我并不知道阁下因何原因暂时不杀我,但既是如此,不知阁下处可有治疗我伤势的灵药,若得阁下馈赠,在下自然愿意为阁下尽心。”他身上带的丹药是纪莞放在储物灵器中的,许是只不过做做有备无患的打算,这些丹药品质虽是最好的,但多以温和调养为主,疗伤见效极慢。

许是苏澹这句话太长了,过了好一会儿,那道稚嫩的嗓音才再次响起:“不要叫我阁下,不好听。”然后这道声音停了一下,又接了句,“我这没有金丹期以下的灵药,最差的就只有皎元花。”

“……”皎元花是炼制元婴修士恢复或是淬炼灵力丹药的主药,他拿着恐怕只能用来闻,还得远远地闻,否则一个不小心就会被灵力撑得爆体而亡。

正在苏澹满心仇富之时,离他足有百来米的地方突然出现了一片银白如月光的花瓣,接着那道嗓音又响了起来:“你不准离开,先用皎元花慢慢疗伤,我去帮你找适合你的。”

苏澹整个人都惊呆了!

他看着站在树枝的白色鸟儿,突然觉得这小鸟儿简直可爱极了,穿越以来第一次遇到这么舒心的事儿,苏澹勉强维持着自己的笑脸没有扭曲,言不由衷地轻声推辞:“在下不过区区小伤,哪里劳得尊驾如此费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