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嫂子,你可得帮帮我啊,我这回是真的走投无路了——”哭一阵,心里畅快了许多,杨春妮便抹着眼泪抬起了头来,对着王氏凄凄苦苦的说道,面上还带了一股子急色。

王氏心里忍不住一个咯噔,虽这么些年小姑子一直日子过得酸苦,但她也从来都是能忍的性子,还从没像现在这样回来无助的哭诉过,难不成是真出了啥子大事了?

莫名的心里开始发慌,嘴上却还要安抚着杨春妮,“不着急啊,慢慢说,天塌不下来!不管出了啥事,嫂子跟你哥都不会看着不管的啊——”

杨春妮打小就对自己这个嫂子心里头十分依赖,此时听到王氏这般言语,好像真就安心了不少,也暂时止住了泪,情绪平复了些许,抓着王氏的手,抽抽噎噎的说道,“志哥儿他爹要卖了我的冬儿——”

一句话说完,倒是又忍不住起了哭腔,闷着头落起泪来……

杨春花在一旁看的无语,她可不如王氏好性,打小就是个燥脾气,嫁人之后,性子也越加的急了起来。

此时就是瞧不得自家妹子那般的苦哈样,便一把大力扯了她的胳膊,急声道,“哭哭哭——,光哭能解决得了问题吗?还不赶紧的先憋住了,把事儿说清楚了——”

“年前二十九那天——,志哥儿他爹——,领了个人回来——……”

杨春妮一边哭着,一边把事儿说了一遍,语音断断续续的,又带着浓浓的鼻音哭腔,王氏皱着眉,几乎是屏着呼吸凝神听着,才把事情听了个大概。

原来,这杨春妮现在的男人王满壮心眼子小,已经容不下自个儿媳妇跟前头那个生的娃了,尤其是眼瞅着钱冬儿越长越大,个性却不像自己亲娘那样软弱。

小孩子藏不住心思,每每见着王满壮酒醉后,对杨春妮拳脚相加的时候,都会拿着敌视的眼神瞪着王满壮,且这孩子性子倔强,从小就不愿开口叫他。

久之,王满壮心里也越发的生出了不满,每每看着小丫头杵在那里,就觉着是个膈应,且随着家里又接连添了两个孩子,日子也比以前更加艰难了一些,便不想再白白多养一个与自己毫无血缘的人。

又兼之,想到先前花了二两银子,小丫头也在家里吃喝了他四五年,倘若直接扔了,又不划算,便算计着要将她卖掉。

只是苦于一直没有找到合适的买主,杨春妮在他酒醉时听了那么一耳朵,当时就着了急,但后来迟迟见着丈夫没有行动,又以为他只是嘴上发发狠,不见得心肠就真硬的下来,会那般做。

没料到,年前二十九的时候,杨春妮领着闺女正在家里屋前灶后的忙着,王满壮却突然带了个尖腮的小胡子男人回来。

一进了屋,就喊着钱冬儿过去,杨春妮跟在后头,就见着那陌生的男人,对着自家大闺女上下前后的打量个仔细,后才对着王满壮伸手比了个数,“五两银子——”

杨春妮再木愣,到了这一刻也看出了端倪,趁着两人正在商讨价钱的时候,直接一把拽过了闺女,让她赶紧先跑去山上躲躲。

好在钱冬儿人虽小,却早就在王满壮平日里的棍棒追打下,腿脚练了出来,跑的贼溜快,这才算是暂且逃过了一劫。

但这样一来,却是彻底惹恼了本就心头不快的王满壮,逮不着钱冬儿,便在家里头将杨春妮打了个半死。

好在他还是个好面儿的,知道在村里传出打媳妇的名声不好听,所以,那拳头都没有冲着脸上招呼。

事后,杨春妮也不敢让大闺女回家,只到了深夜,一个人摸着黑的偷偷往山上去,送了件破袄子和一点吃的,好歹度过了两天的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