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初二,历来就是嫁出门的闺女们回娘家拜年的日子,王氏却不得回去,因为今儿个杨麦香的两个姑姑要回来。

闺女出嫁之后,再回到娘家便是娇客,娘家的父母亲人也能趁着这个机会,多多了解了解女儿在夫家的情况,但杨老爷子和郑氏却似乎并不是这般想法。

每每伸着脖子面无表情的,拎走两个闺女带回来的年礼外,旁的皆没有啥子表示,犹记得早年间的时候,每回两个小姑子回来娘家,郑氏还会特特嘱咐了儿子媳妇,将家里的好吃食端起来莫显露在外面,就生怕了被占上一点便宜的。

今年自也不会例外,老两口从昨儿个到现在,都没提过半句,让好好准备,招待招待难得归家的女儿的,更别提亲自动手忙活了。

早饭的碗筷刚刚撂下,杨老爷子就背着手又出门去溜达了,而郑氏则窝在自个儿屋里,悠闲恣意的嚼起了零嘴,丝毫瞧不出两个老的,有一星半点的盼女情结。

王氏作为长嫂,却也真不能像老两口那样当个甩手掌柜,一大早的张罗完了一家子的早饭之后,便开始忙不停的又着手忙活了起来,准备起两个小姑子归家的待客饭食。

且,王氏与两个小姑子之间向来有些情分,尤其是小姑子杨春妮,王氏嫁进来的时候,她才十岁出头的年纪,姑嫂两个很是好好相处了一段时日。

郑氏从来都是重男轻女的主儿,根深蒂固的观念,认为女儿家就是个赔钱货,生来就是下贱,所以,打小就对自个儿亲生的两个闺女,没有尽过教养的本分,更别说是日常的关心了,只偶尔闺女干活不够卖力勤快的时候,会甩个大巴掌过去。

因此,杨春妮头一次经历初潮,成长蜕变的时候,还是王氏这个当嫂子的,在一旁帮着料理拾掇,并细心教导的,是以小姑子杨春妮一直以来,都对自个儿嫂子十分的依赖。

而王氏在娘家的时候,就是家里最小的孩子,打小就是被兄姐疼爱着长大的,没有过小弟小妹,又见杨春妮性子懦弱老实,对自个儿多有依恋,倒也真就生出了一股子堪当大姐的自觉,着实将杨春妮当个亲妹子般带过疼过。

却没成想,那年杨春妮才刚满十四岁的时候,婆婆郑氏趁着她回娘家帮忙的几天时间里,便迅速独断的将小姑子的亲事给定了下来。

三两天内,两边就走完了大小茶礼的程序,商议定了一月之后成亲的日子,待王氏听着信匆匆赶回来的时候,已是一切成了定局。

百般不放心之余,只能细细的打听了那边的情况,祈祷着这是一桩良好姻缘,小姑子嫁去了也能过上好日子,可偏偏现实却……

男方是个泥瓦匠,名叫钱生,二十岁出头的年纪,乍一听去倒也还好,至少有个吃饭的手艺,将来也不愁没有生计,偏家里头有个年轻就守寡的老母卞氏,却是出了名的刁恶刻薄又凶横,听说村里无人敢惹。

且,那后生打小跟着寡母长大,自小就被亲娘训得十分听话,从小到大,就没敢违逆过自个儿彪悍老母半个字的话,向来大事小事都是唯母命是从。

也就是因为这个原因,男方才一路拖到了那般年岁,都没有娶亲,话说,只要稍微把闺女当个人的人家,又怎会舍得将女儿推入火坑呢。

直到后来,那卞氏见儿子的亲事总也没个着落,连媒人都不愿登门,这才急了起来,一发狠咬牙许了十两银子的聘礼,势要给儿子快速的聘到个媳妇进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