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是想知道我跟郑媱是不是从前就认识吗?那我就告诉你,我跟她从前就认识,且比你早,早知道她会喜欢一个教她读书的先生,那我就去郑府给她做先生了。”

公孙灏没有说话。

江元晟顿了顿,又简单地说了几句。“那年清明,她跟她母亲一起来薜芜山给她外祖母临江王妃扫墓,护卫没有看住她,她乱跑着迷路了,就遇见我了……”

扫墓?郑媱努力回想,一桩桩往事潮水般浮上心头来,却怎么也找不到对应的画面了。

“后来,她听我弹曲,我随口说那曲子叫《落花雨》,那首曲子,我只弹给她一个人听过……”

……

“哥哥,你会弹琴吗?”

“哥哥,这花落下来好像下雨喲。”“嗯……我弹的就叫《落花雨》呢。”

“郑媱。他们都喊我媱媱,你叫什么名字?”“江元晟。”

“我娘说见到比自己大的要喊哥哥姐姐,如果喊名字就不礼貌,你比我大,你可以喊我的名字,我就喊你晟哥哥,好吗?”

“晟哥哥,我觉得,这首曲子有几个音,你不若这样弹……”

……

郑媱后退两步,抱住脑袋,为什么只有这些奇怪的对话,还是记不起来呢。

……

“呸——呸——晟哥哥,你给我吃的是什么肉,好难吃啊……”

……

“我从来没吃过这么难吃的肉,好多细筋,把我的牙都塞了。”

……

往事又浮现,江元晟身子颤了颤,急忙用手捂住胳膊,那个地方,仿佛是刚刚才剜下来的。他不想再把下面的事告诉公孙灏了。

好像有蚂蚁啮心,一阵阵绞痛使他的唇色迅速乌青,讲话已经有些含糊:“就是这些了……你想知道的,我……我都告诉你了……”

公孙灏察觉出了他的异样,以为是那酒水发作,道:“你走吧,立刻出宫去,你若真为了她好的话。”

“皇后娘娘,你怎么不进去?”是春溪的声音。

公孙灏紧张地站起了身,与江元晟不约而同地向外看去。

江元晟提步欲走,公孙灏已经先越过他冲了出去,郑媱正立在门外,一双眼睛里含着他看不懂的光,公孙灏有些手足无措:“媱媱……你……你怎么来了?”

郑媱往里看了一眼,欲越过公孙灏往里走,公孙灏忙将她抱住,郑媱抬目望着他,抓住他的衣袖情急道:“你……你是不是……把他怎么样了?你不要杀他!你不要杀他!他对我有恩……有恩呀!你不要杀他!”

“你冷静一点。”公孙灏将她紧紧抱住不让她离开,春溪也上前来劝她冷静一些。

江元晟这时从里面走了出来,红着眼眶望了郑媱一眼,笑得一脸轻松,一句话也没有,径直从郑媱身边飘过去了,郑媱愣愣地打量他走过,见他似乎安然无恙,整个人在公孙灏怀中突然就安静了下来。

公孙灏见机又柔声安慰郑媱。郑媱的眼睛则始终端凝着前方,雪地里那个背影渐渐走远。

……

“我娘说,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受了别人一点点恩惠,就应该加倍地回报人家……”

“晟哥哥……”

听到她这样喃喃地喊,公孙灏震惊地望着她,她似乎已经想起了什么来,公孙灏感觉她的身体要离开自己,她的脚步在一点一点地往前挪动。

雪幕中的背影越来越远,而他身后竟有一趟趟印迹,就像是留下的脚印,深深浅浅的,却是显目的嫣色,大雪覆盖下去后渐渐淡了,新的红色印迹又从他足下蜿蜒出来。

郑媱张大了嘴巴,似要嚎啕,却没发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