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里啊。乳娘,向安拉起誓,这根本不是什么请求书,而是一首歪诗,说的不过是些浪荡之言。不过我猜这个混帐东西之所以如此狂妄无礼,无非和下面三种情况分不开。第一,他已失去理智;第二,他自寻死路抑或想我帮他打报不平;第三,他耳闻我是那种随随便便就可以跟追求者同床共寝的□□。他写这样下流的信给我,无非是为了气死我,把我也变成像他一样的疯子。”

“殿下,向安拉起誓,你猜测的很有道理。不过你身处固若金汤的宫院,一丝风也吹不到你,一只鸟也飞不进来。对那个愚昧无知的狗东西,又有什么必要斤斤计较,当回事呢?你尽可置之不理,给他写封警告信也无妨,再狠狠臭骂他一顿,甚至以死威胁他。你还可以质问那个为了赚钱不惜背井离乡的狗商人,质问他怎么知道你并给你写信的。甚至警告他:如果他还沉睡在酣梦之中,不知醒悟,就要把他当众吊死以示惩戒。”

“但是如果我给他回信,就怕他居心叵测,更加荒唐不羁。”

“他无权无势,不可能对咱们居心不良。倒是殿下给他写信,可以快刀斩乱麻,使他畏惧退缩。”老太太绞尽脑汁地怂恿公主给太子回信。

公主答应下来,吩咐笔墨侍候,于是写了下面的诗,回答太子:听着,你这个自称为备尝爱情不寐之苦的人,你在痴心妄想中消磨时光。

难道癞□□也想吃天鹅肉?还是人间有人能达到登天揽月的目的?我警告你谨慎从事,因为你面临的处境是死亡。

倘若你再提出类似要求,必将受到严厉的惩罚。

我已仁至义尽,还是安心去做你机敏、文雅的诗人吧。

以创造宇宙万物的安拉起誓,再以用灿烂星辰装点天穹的安拉起誓,如果你再重复说过的浑话,必定遭至绞刑的惩罚。

公主写好信以后,折起来交给乳娘。

老太太带着公主的回信,径直赶到阿特士的店铺中,把信交给他并说:“看看这封回信吧!你可知道,公主读了你的信后是何等怒不可遏吗?还好,我费尽唇舌,好言相劝,才使得她勉强给你回了这封信。”

太子急忙接过信,拆开读了之后,失望得痛哭起来。

老太太见太子如此伤心,也不好过,便安慰他说:“孩子,安拉有眼,是不会让你这样的人受到伤害的。你做了这样冒犯公主的事,她还是回信给你,还有什么比这更宽慰、仁慈的吗?”

“老太太,她口口声声要杀死我,吊死我,不准我再写信给她。我可如何是好啊!安拉在上,我真想一死了之。不过我再次恳求你,求你再替我捎封信给公主。”

“好吧,我替你捎信,并保证带回公主的信。请相信我,为了你实现愿望,我冒着生命危险也要四处奔走相助。只要能满足你,就是搭上我的老命,也不足惜。”

太子由衷地感谢老太太,激动地吻了她的手,然后执笔写了下面的诗:我为了得到你的爱情而遭至杀身之祸,不过在劫难逃,死只会令我安息。

我既已被驱逐、排斥在情场之外,利落的死掉倒比苟延残喘更幸运。

我这个孤寂无援的痴心人若蒙你接见,为此奔波忙碌的人定会受人赞美、感激。

去做你们想做的一切吧,反正我已被你俘虏,成为你的奴隶。

我无法抑制对你的爱慕,因为爱情是内心翻腾激越的体现。

为爱病入膏肓的我恳请你的怜爱,一个对自由之身一往情深的人里应受到原谅。

太子写完,折好信交给老太太,又送上两袋钱,各有一千金币。老太太坚决不收,无奈太子好说歹说,才勉强收下。她感谢地说道:“我一定要助你成功,让你的情敌碰壁失意。”

老太太带回阿特士太子的信件,走进公主的闺房,把信交给了她。

“这算什么?”公主指着信问:“乳娘,你带去一封信,又带回一封信,竟让我跟外界打起交道来。这种事情传出去会惹麻烦的。”

“怎么会呢?殿下,谁敢对此议论纷纷呀?”

公主接过信,看了一遍,她发现了里面的隐情,气得拍巴掌埋怨道:“咱们让这浑小子打扰来,打扰去,他是从哪儿找到咱们的!”

“殿下,向安拉起誓,你再给他写封信吧。不过这次言词要更重更强硬,不妨直接告诉他:‘以后如果再犯,一定格杀勿论。’”

“乳娘,我知道这样子也于事无补,干脆别理他了。如果将上封信的警告置之脑后,我定要他人头落地。”

“那你正该再回封信,把情况跟他摆明。”老太太竭力怂恿公主给太子回信。

哈娅·图芙丝公主禁不住乳娘的唠叨,吩咐笔墨侍候,执笔写了下面的诗:大祸临头,尚不知觉的人啊!

难道你想一步登天吗?对我痴情、单恋的人啊!

难道你想水中揽月吗?我将把你抛进熊熊烈焰之中,让你成为利剑下的祭品。

劝你——朋友快脱离这茫无涯际的歧路,要知道能迷惑眼睛的隐情,往往使人五夜间须发尽染。

请接受我的忠言,远远地抛开痴心妄想,反正这是件愚不可及的事,必须回头是岸。

公主写完,重看了一遍,觉得措辞得当,这才折好了递给老太太。老太太带信匆匆离开 宫殿,来到太子的店铺中,把信交给了他。

阿特士太子接过信,读完以后,呆呆地望着地面,一句话也不说,只有手指还在那儿划来划去。老太太奇怪地问他:“孩子,怎么你不说话?”

“老太太,我还有什么可说的呢?她对的的威胁反感一次比一次利害了。”

“有我在呢,你且随便给她写点什么。我一定会让你们见面的。”

阿特士感激地吻了吻老太太的手,执笔写了下面的诗:你的心不肯向求爱者垂怜,也不屑一顾他热烈的渴求。

一双明眸闪烁着智慧的光芒,在黑夜里依然清澈闪亮。

被爱情折磨得奄奄一息的他乡人,求你好生相待,慨然恩泽。

黑夜里他淹没在泪海中,辗转反侧,通宵不眠。

爱情带给他悲伤、恐慌,只求你别再雪上加霜,断了他最后的希望。

太子写完,折好交给老太太,随之答谢她三百金币说:“拿去做洗衣费吧,老太太。”

老太太吻着太子的手表示了谢意,然后回到宫中,到了公主的闺房,把信交给了她。

公主拆开信,从头到尾读完之后,愤愤地把信摔在地上,起身蹬着镶满珠玉的拖鞋,怒不可遏地直奔父亲的寝宫。她眼中愤怒的火焰,吓跑了周围的人,无人敢同她亲近。她到了父亲那里,却不见父王,就问国王的去向。宫女嫔妃恭葡恭敬敬地答道:“殿下,陛下外出打猎去了。”

公主只好抽身回到闺房,她像发怒的狮子,整整三个钟头没同别人讲过一句话。她沉默了好久,才渐渐心平气和下来。乳娘这才试探着走近她,跪下去吻了地面,轻言细语地问道:“殿下,你刚才到哪儿去了?”

“到父王那里去了。”

“殿下,您有何贵干?难道没有人侍候你吗?”

“我亲自去做,就是为了把那个狗商人纠缠不清的实情禀告父王,让父王把那个混蛋连同他的伙计一并抓起来,通通吊死,从此不许任何外地商贩到这个国家里来。”

“这么说来,殿下你亲自去面见陛下,就是为了这个吗?”

“是的,就是为了这个。不过父王已外出打猎,我只有等他回来再说。”

“殿下,求安拉保佑!你那么聪明,为什么要让国王知道这种见不得人的荒唐事呢?”

“怎么不可以呢?”公主很不服气。

“殿下,你想想看,要是你找到国王,将此事原原本本地告诉了他,陛下在盛怒之下,一定会下令把商人通通吊在城门前,百姓见了,定会问起处死的原因,有人就可能告诉他们:‘因为他们妄图引诱公主。’这样一来,关于你的风言风语一下子就会传开,人们再添油加醋,少不了有人说:‘她跑出皇宫,跟商人们鬼混了十天,那些商人艳福不浅啊。’甚至还会有人编造出不堪入耳的下流话,人言可畏啊!殿下,要知道,妇女的名节像洁白的奶液,再小的灰尘也会污染它。妇女的名节也像玻璃一般易碎,破了便无法修复还原。所以请殿下三思而后行,切不可让国王和其他人知道此事,否则您的名节难保。殿下,凭着你的聪慧,想想我的忠言吧。人们的议论对你有百害而无一利,如果你不同意,就按自己的意愿去做好了。”

哈娅·图芙丝听了老太太的进言,觉得很有道理,便对她说:“乳娘,你的建议很合理,我是被忿恨冲昏了头脑,所以看不到事情会有坏的结局。”

“你愿意瞒住此事的念头很对,安拉也会赞同的。不过对那个下流无耻之徒,我们怎能缄墨不语呢!你再写封信去骂他,说:‘你这个商界的败类,要不是父王碰巧狩猎外出,我一定让他将你及其同类处以绞刑。你别想从此事当中尝到任何甜头。安拉作证,你若再敢胡言乱语,我一定会取你的狗命,把你从这个世界上清除出去。’你尽量强硬地谴责他,促使他悔悟,打消非份的念头!”

“如果我这么做了,他真能如你所说,不再胡搅蛮缠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