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允之来的时候,已经是一个月之后了。

九姑娘原本是打定主意,不管赵允之如何,她是再不对他动心的了。

一个连自己生辰都忘了的人,想必也未曾把自己搁在心上。

赵允之轻车熟路地往九姑娘院里去。谁料到这位姑娘将门一关,来了个避而不见,实实在在地给了这位小梁王一个下马威。

赵允之不恼,只是站在门外轻轻叩门:“阿九。”

金枝怯生生的,但瞧见自家姑娘的脸色,却又不敢上前,只能小声道:“姑娘...外头可是...”

九姑娘不辨喜怒,只是淡淡地:“是谁又如何?在我眼里,即便是皇上同旁人也无甚差别。都是客罢了。”

赵允之知道她的脾气,只得好言相劝:“阿九,你打开门,我自会同你解释。”

九姑娘还是不理,只是临着帖,是卫夫人的帖。

赵允之等了半个时辰,直到外头太阳毒了,又柔声道:“阿九,我给你补了生辰大礼。你再生气,哪怕要处死,也得让我死个明白不是?”

九姑娘临了一会儿贴子,也的确觉得热了起来,到底怕这位身份尊贵不曾吃过苦头的小梁王受不住这烈日,便沉了脸:“进来说罢。”

金枝忙去给赵允之开了门。

九姑娘只隔着珠帘影影绰绰地望了一眼,那颀长的身影似乎清减了些,待他撩了帘子进来,一张好看的脸已经瘦的轮廓格外分明,再大的气也顿时烟消云散。

她上前拉着赵允之左瞧右看:“怎么瘦成这样了?”

赵允之懒懒地揽着她往窗下的软榻上一倒:“朝中事儿多,实在不得闲。”他捏捏九姑娘清瘦的不剩几两肉的脸:“阿九,瞧瞧我给你补了什么生辰礼物?”

小厮捧上一个不小的锦盒。

九姑娘小心地打开,里头赫然便是一件华贵非常的绣裙。

绛紫色的罗裙是光滑柔软的蜀锦缎面,袖口处用银丝以苏绣的技法绣成了清雅的合欢花。如此巧妙地将华贵同素雅合二为一,既不过分奢靡,又不显得冷清。

九姑娘摸了摸那罗裙,面上竟不见欢喜。

她转头望着赵允之。

赵允之懒懒地盘腿坐起,倚着榻沿,笑盈盈地:“阿九,喜欢么?”

九姑娘避而不答,只是定定地望着他:“阿九没有需要用到这样华贵衣裳的地方。”

赵允之笑:“从今往后自然就有了。梁王府虽不及皇宫,衣食住行却也不曾苛待过任何人。”

九姑娘的心剧烈地跳动着,手心生热,连声音也带着颤抖的欢喜:“小王爷这是何意?”

那日院内合欢重重,疏影横斜,日光下布,透过窗棂映在赵允之轮廓分明的脸上。

他笑着,对九姑娘伸出一只手来,如同初见那样。

九姑娘难以自持,只将手徐徐搁在他手上,垂眸,不敢瞧他。

周围一下子变得格外寂静,淡雅的熏香在微风中浮动。

九姑娘听见他说:“阿九,你愿意跟我回家么?”

他说,回家。

九姑娘眨了眨眼睛,一滴泪砸在青石板的裂缝里。

不曾迟疑的,她重重地点了点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