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我甫一起身,身边侍女便俯身禀报,说谢玖已在外头等候多时了,要求见于我。

我很是诧异,这位谢美人儿本是陛下姬妾,后来赐给未经男女之事的衷儿长长见识,便干脆在东宫安置下来。一直宣称体弱,不见外客的。如今能亲自来拜见我,我竟觉得有几分受宠若惊。

我让她在前殿候着,让侍女上茶,上了瓜果先伺候着,等我梳妆打扮了一番,才慢悠悠地往前殿去了。

她若不是格外精明避世,便是太过自大狂傲了些,我也少不得给她点下马威。

我入了前殿,正见着这位明艳动人的美人儿端庄地坐在交椅上,纤纤玉指间捧着的那盏瓷盏倒显得有几分黯然失色了。她倒是一身素裙,略施粉黛,既显明眸皓齿,又不失通体风流。

听了内侍的叫诺声,忙起身迎上来,拱手跪身,长声道:“贱妾谢玖,给太子妃娘娘施礼问安。”

我在正首的椅子上坐了,方才不疾不徐地笑地道:“谢才人快快请起,才人是父皇的人,理应是我的长辈,我何敢受这个礼?”

她的脸涨的通红,嗫喏半晌,说不出一句话来。

我这话便是讽刺她一人侍二夫了,只是她后头难保没有陛下撑腰,我还是当小心谨慎些。

“才人今日来想必是有事吩咐。”我呷了口茶,斜了身边的侍女一眼,“还不快请谢才人坐?”

待谢玖坐了,我复又笑道:“才人有事但说无妨,南风必定谨遵才人之命。”

谢玖抬起眸子来瞧了我一眼,道:“贱妾是来向娘娘请辞的。”

“哦?”我狐疑地挑了挑眉,“何来请辞一说?”

谢玖垂首思索了片刻,鼓起勇气来:“妾身请归西宫,求娘娘成全。”

她起身,规规矩矩地在我面前跪了,作揖叩首,一套礼数下来格外周全,实在让我挑不出理儿来。

我笑着瞧她,自问是再和蔼可亲不过了,只是难免言辞间带出几分讽刺来:“想来是这东宫委屈才人了。的确,才人是父皇的人,这东宫是配不上的。”

“娘娘误会。”她忙又叩了首,方起身道,“贱妾昔日被陛下派到东宫来,不过是因为殿下年幼,如今殿下与娘娘伉俪情深,贱妾使命已尽,自然不好舔着脸留在这儿。”

她许是怕我还有疑虑,轻轻击掌,身后侍女手至额间,捧着一卷黄澄澄的圣旨,呈了上来:“贱妾已请圣上圣旨,请娘娘过目。”

好!我一时间急火攻心,怒极反笑,她一早就领了陛下的圣旨,如今却反倒在我面前惺惺作态!还偏偏等到我心有迟疑时才请圣上圣旨出来,要陷我于不仁不义!用心之毒实在可见!

我啜了一口茶,缓了心神,笑道:“既然父皇有旨,我也不得不从。就请才人自便吧。”

果真如今是有陛下撑腰的人,我如今不敢动她,只能暂且按下性子,日子还长,如今风光尚在,可人总有时运不济的一日,她只消日日吃斋念佛,期盼着不必落在我的手里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