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这一胎怀到六个月的时候,肚子比之前怀耶鲁斡和撒葛只的时候都要大上许多,甚至已经到了令我寸步难行的地步了。

我请了太医来,太医捏着自己的长须,频频点头:“娘娘这一胎,恐怕怀的是双生子。”

我摸着自己的肚子,心里不知道是个什么滋味儿。

这两个孩子,来的当真不算是时候。

我每日扶着宫女的手在自己宫里走一走,整整四个月,耶律洪基都没来看过我一眼。

我心里窝着火,这两个双生子在我肚子里头格外不安分,时不时就动一动,或者干脆踢我一脚。

我这一年二十八岁。

到我有孕八个月的时候,我低下头已经瞧不见我的脚尖了,每日穿鞋脱履都得在宫女的帮助下才能勉强套上,至于走动起来就越发难了。

这回,即便没有耶律洪基看着,我也安安稳稳地窝在榻上,一点儿也不愿挪动。

手里的诗词卷本被我百无聊赖地扔到一侧,宫女覆手躬身叠步而来,恭谨道:“娘娘,陛下来了。”

我心里一阵酸涩和狂喜,却还是淡着面色:“来了就来了罢。”

宫女便覆手立在一侧,将帐幔卷起,绛紫色的身影缓步而来,身后照旧是乌泱泱的众宫人簇拥着。

整整半年不见,他的变化倒也不大,只是瞧来有些清减了些。

我鼻子一酸,撇过脸去。

黑缎长靴在我面前站定:“得有八个月了罢?”

我抚着自己快要塞不进眼睛里头的肚子,冷笑:“难为陛下还记着,臣妾以为陛下贵人多忘事呢。”

床榻上蓦地凹陷下去一块,他倒是毫不客气地坐下了,我往里挪了挪。

“阿音,我不是来跟你吵架的。”他耐着性子说。

我理所当然地以为他是来同我和解的。

我少不得端一端架子,才能将我这半年来所受的委屈宣泄出来。

他轻轻击了击掌,一个宫女模样的人自那熙熙攘攘的拥趸中提着裙摆缓步而出,在榻前跪下,柔柔声笑道:“婢子单登,给皇后娘娘请安,求娘娘千岁。”

我蓦地转过脸去,细细地打量着这个低眉顺目的柔婉女子:“抬起脸来,本宫瞧瞧。”

这是我头一回用“本宫”这个听起来颇为自傲的称谓,我想给她施压,瞧瞧这女子究竟能有几分能耐才能抢走我的查刺?

她仰起脸来,香粉气幽幽窜进我的鼻尖,我自己也知道脸色差极了,的确是这个味道,分毫都不差。

她生了一双上挑的眉眼,像是生来就带着几分不讨喜的妖艳,我更愿意管这种面相叫做“狐媚子脸”。

然,事实证明她也的确是个狐媚子。

“朕想给她个位份。”他坐在我床畔,伸手来握我的手,蓦地眉心一蹙,将我的手往他怀里头揣了一下,“你的手怎么这么凉?”

我冷笑,我被气的能留条命就不错了,还指望我热血沸腾么?

只是我如今心思放不在他身上,只是挤出一丝端庄笑来,淡淡道:“面相不错。”我撑着身子坐起来,无奈肚子太大,实在影响行动,我只能做做样子,垂下脑袋来,尽量温婉些:“陛下不是说了,陛下是一国之君,临幸谁不必同臣妾打招呼。陛下自己决定就是了。”

若是让我定,我必定要将这个贱蹄子的皮扒了不可。

哎?我心神一转,微微笑起来,过去听说汉人吕后有做人彘的法子,对付这等女子想来也能发挥其妙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