耶鲁斡是个很聪明的孩子,这也得益于我对他管束的一直很紧。

三岁时我授他汉文,诗词并重,生生将他养成了端华方正的大辽继位者。一方面,耶律洪基以他为傲,格外疼爱他,四岁时便加封他为梁王,亲自教他课业。

可另一方面,耶律洪基对我的严格要求颇有微词。

那日他来我宫里时,我正教耶鲁斡读汉人的《资治通鉴》。

他径直走过来,伏在案后瞧了瞧那本厚重的书,无奈地说:“耶鲁斡才五岁,阿音,你确定他能看懂么?”

我白了他一眼,继续教耶鲁斡那些晦涩的文段,等耶鲁斡自己看了个七七八八,我才回他:“看不懂才要学,不然日子岂不荒废了?”

他很是不以为然,对着正在愁眉苦脸的耶鲁斡张开双臂:“耶鲁斡,到父皇这儿来。”

耶鲁斡小心地偷偷看我,被我一眼瞪回去:“看书!”

耶律洪基叹了口气,探过身来,捏捏我的脸:“阿音,我想同你谈谈。”

我的眼睛一刻也不能离开耶鲁斡,只是随意应道:“说吧。”

他摸了摸耶鲁斡的脑袋:“去罢,出去找你皇姐。”

耶鲁斡乐得一蹦三尺,欢呼一声:“父皇万岁!”再冲我眨眨眼,一溜烟儿跑了,连个人影儿都瞧不见。

我没扯住他,气的直跺脚。

耶律洪基无奈地摇摇头,将我一把拉过来,席地而坐,拍拍自己的腿。

我瞧了瞧周围那些暗暗飘过来的小眼神,觉得老脸尽丢,小声道:“你如今做了皇帝了,这样不成体统。”

他微微失神,怔怔地望了我一会儿,笑了一下:“阿音,你从前不会说这样的话。”

我一时有些错愕,那些扭捏和纠结像是长在我身体里,融在我血液里头的,可我从前是什么样的人来着?

他拍拍身上的灰尘,起身在椅子里头坐下,我似乎瞧见了他目光中一闪而过的落寞。

我心里有些愧疚,便上前坐到他身边,伸手推一推他的手臂。

他似乎在发呆,直到推他,才转脸瞧我,捏了捏我的脸,笑道:“我想同你谈谈耶鲁斡的事儿。”

我点点头:“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查刺。且不论今后你会有多少子嗣,可如今耶鲁斡是太子的唯一人选。这是他的责任。”

他有些无力地望着我:“可他还小,阿音。在你嫁入王府前,我从没快活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