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彻底失了理智,只能认他们牵引着上了马车,一路朝着宫里疾驰而去。

疾风卷起车帘,拍在我的脸上,总算是让我神智清明了些。

我有些惭愧,这样的事儿,我作为他的妻,本该在他身边陪他分担才是,可我却仿佛先倒下了。

我真不算是一个合格的妻子。

我使劲抽了自己一巴掌,用力告诉自己,萧观音,你不是小孩子了。

宫里早已哀声一片,目之所及,皆是凄凉彻骨的白。我看见宫女太监们头上绑着的白布,又低头瞧了瞧不知什么时候被侍女换好的一身惨白丧服,心里微微一凉。

正殿中停放着一口漆黑的棺椁,王公子弟,宫内妃嫔依着位份跪在棺前,哀哀戚戚的哭声响成一片,直钻进我的耳朵里,让我浑身都瑟瑟地发起寒来。

他们中间有些人,或许是不想哭的。我这样阴暗地想着。

耶律洪基跪在最上首,才三日不见,我就觉得自己像是被人抽干了心里的某一处,想他想的生疼。若不是太后跪在他身边,我真想不分场合地扑进他怀里大哭一场。

可我知道,我再不能了。

我被人引着带到他身侧。

他的脸色很差,格外苍白,眼下乌黑的一团。一贯清明的双目此时混沌无神,薄削的唇也因为缺水而干裂。出乎意料的,他没有哭。

他跪在那儿,却也只是跪在那儿了。我甚至不知道他的心思究竟飘到哪儿去了。

我只知道,现在跪在这座棺椁前的,更像是一个没有生命的死物。

我心里一酸,伸手握住他放在身前的手。觉得像是握住了一块刺骨的冰。

他像是刚刚发现我的模样,茫然地望向我,细细辨别了半晌,扯出一个笑来:“阿音啊...”

我心疼的要命,只是映着太后冷冰冰的,挂着泪的目光,有几分畏缩地不敢伸手在众目睽睽之下拥住他,只能紧紧地攥住他的手,应一声:“查刺,我来了。”

他想了想,还是让我揪心地笑着:“撒葛只呢?”

我心揪成一团,更用力地握紧他的手,轻声道:“她在府里歇下了。”

他轻描淡写地应了一声,带着众人最后祭拜了一番,带着些倦意地道:“朕有些累了,你们都回去罢。让朕同皇后待会儿。”

我注意到他用了一个陌生的自称,再瞧瞧他手边上那卷金灿灿的圣旨,恍然大悟,他已经是这大辽的君王了。

我自认那“皇后”二字,说的便是我了。

我难以控制地心慌起来。

我不知道自己有没有做好做皇后的准备。又或者,我究竟配不配做这个皇后呢?

只是当今,我却也没工夫想那些。面前这个陪了我十一年的年轻而好看的男子,挺拔如青竹,也终究在这一场举国同悲的死亡下落寞而苍寂的像一个失了魂魄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