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一生中走的最决绝的一步,便是迎卫子夫入宫。

那天,他记得朝中琐事繁杂,实在令人心头烦躁。

他这么多年,像是养成了一个深入骨髓的习惯。只要心头烦躁时,便不由自主地往椒房殿去。

他想看看阿娇的笑脸。

阿娇出乎意料地那日也有些郁郁,平日里她都是笑嘻嘻地迎上来,勾着他的脖颈娇笑着撒娇。

可那日,她坐在那儿,离他多了些距离,生生勾起他心里两人之间难以察觉地嫌隙。

她说:“你若是来了这儿也心神不宁,不如去别人那儿罢。”

他微微一怔,转而反应过来,这是这丫头在跟他拈酸吃醋,也不知哪儿听来的风雨。

他又是好气又是好笑地伸手搂着逗她,觉得心里的烦闷似乎也消了一半:“你这丫头,我若是当真去了旁人那儿,你当真欢喜?”

她一把推开他,推得他倒退几步,心神微震。

阿娇,你是真的不需要我了?

他沉默地望着她,听她冷冷地道:“左右我是个生不出孩子的废人。”

他心里重重的一颤,难道阿娇知道了?

他细细审视着她冷淡的还带着点儿委屈的模样,没瞧出任何破绽。他心知肚明,阿娇是那种将情绪都摆在脸上的人,如今想来也不过只是受了气罢。

他深呼吸了一回,有些疲惫:“阿娇,你别这样。”

他看着阿娇痴痴地望着自己平坦的小腹的模样,心里有些发慌,慌到了极处,又深深自责。

他很心疼她,真真切切地从心里头心疼她。

他想,或许他那一步,是真的错了。

可他不能说,他只能将万般情绪都咽下,低低地说:“我很累。”

这是他这辈子在旁人面前,唯一一次示弱。

......

他觉得自己像是被人抽空了力气,年轻时,这样的身子骨不过一日便能恢复如初,但如今,躺了两三日,也觉得浑身乏力。

的确是老了。

他叹了口气,合着眼睛。他想了想,觉得那话似乎也不尽然。

毕竟,阿娇在他心里从来都不是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