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去很多年后,陈阿娇细细地想了想,她当时究竟为什么会有那一瞬间受了楚服的蛊惑呢?

或许是太爱,或许是不甘,又或许,是刘彻后来的态度深深地刺痛他。

想要弃绝一个爱了十几年的人,终究不容易。

刘彻那时享尽了半个月的天伦之乐,才终于想起椒房殿还有一个失宠无子的皇后。想来他只是觉得陈家尚存,皇后的位置也在,不好撕破脸面。

他来的时候,她正捧着一盏凉透了的茶听身侧的宫女说,近来民间有一方士很有名气,是个女子,名唤楚服。

她当时怔了怔,心里多少燃起了些细碎微茫的希望。

她是倔强的性子,又或许是因为深宫落落,实在太过寂寞,便想着给自己找点乐子,便差人寻了楚服入宫。

彼时,她大病初愈,还是有几分清瘦。

刘彻打量了她片刻,像是这才记起来她生病的事儿,神色有些不自然,只在她对面宽坐下:“阿娇...你身子大好了?”

她从凉津津的茶盏后露出一双艳丽的眼睛,撞到刘彻锐利的眸子,有些恍惚。

过了些许,才笑了一下:“阿彻数月不见,我自然已经大好了。”

她的话里很有幽怨的意思,听的刘彻心里不自在,正要说些什么,便见她一双黑亮的眼睛望着他,唇畔浮着笑意:“还没贺你得子之喜。”她顿了顿,接着道:“宫里人说卫长公主清丽可爱,很有卫夫人的风姿。”

“真好。”她由衷地笑了一下,低头不经意地瞥过自己平坦至极的小腹,心里有几分酸涩。

“阿娇,你别这样。”刘彻神色复杂地望着面前的女子,她容色极盛,举手投足间皆是大家风姿,一双眸子虽艳,却格外澄澈清明,像极了她当年模样。

就算他们都知道,到底有什么是不同了。

他话还未尽,便有宫人行色匆匆地进来伏跪在地禀报道:“陛下,公主殿下身子不适,夫人请陛下移驾相顾。”

她清晰地瞧出了他脸上的焦急之色,见他转脸犹豫地瞧她,便笑了起来:“你去罢,这些日子都不必再来了,左右我自己落得清静。”

刘彻点点头,匆匆移步离开。

她望着他步履匆忙的背影,伸手抚了抚自己的心口。

她以为她会痛不欲生,只是那里静悄悄的,安稳平静的可怕。

后来,楚服入宫了。那是一个有着低顺眉目的女子,而她原本以为,巫女方士的长相多半妖艳,所以对她的能力颇有几分怀疑。

楚服的目光很尖锐,只抬头轻轻扫了陈阿娇一眼,便将她心里苦楚瞧出个七八分。

她说,娘娘,小人有法子帮您挽回心里的人。

她的目光落进阿娇平静无波的眸子里,那里沉静而安宁,宛如一汪静湖。

陈阿娇的心里一动。

她本以为那里该当再不会有什么波澜了,只是当旁人为她指出一条路来,她才悲哀的发现,自己始终无法释怀。

她总还是爱他的。

“有什么法子?”她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