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明兰嘴角忍不住又狠狠抽了两下。

认识的越久,这家伙邪恶的本性就越发暴露无遗。到现在,这张嘴巴真是毒得让她想给他撕了!

立马察觉到她的不爽,李潇然赶紧收起眼底的鄙夷,死死抱着她的腰道:“你别生气嘛,我这不就是说说嘛?而且你也真的是……都已经怀孕这么久了,居然一点感觉都没有,还是我先发现的。这话说出去了你说谁会相信?”

田青会信,她那些好兄弟们也都会信。

秦明兰心道。不过,想必太后娘娘一行人是肯定不会相信的。

说起来,这件事还真是她不对。自己的身体,居然还没有旁人来得熟悉,这样想想她竟也觉察到几分愧疚涌上心头。

“你到底是什么时候发现的?”她忍不住小声问。

“就在元宵节后不久。”

“那么早?”秦明兰大为惊讶。这都过去一个半月了,这家伙也一直没有说过呀!

李潇然咧嘴一笑。“你没有发觉,我可是发觉了。想当初在京城郊外,放箭射杀刺客时,在军营里惩处那些不听话的将士时,她下手都是又狠又稳,且面不改色,一点女人的柔软娇弱都没有。可是这一次,当你出现在我面前时我就发现你有些气力不足。我问你怎么了,你说头晕。你也会觉得头晕?这简直就是天下最大的笑话!”

秦明兰默默别开头。

她觉得,自己以后还是别和他说话了。有事找青葱代为传话更好。

不过李潇然好容易打开了话匣子,怎么可能就这样放弃?紧接着又得意洋洋的道:“当时我便觉得不对。后来回来后,你果然就躺下了,然后处置刺客的尸体时也反应极大。当时我就在上了心,再仔细算算,你小日子也好久没来了,可不就是怀上了?所以呀!”高高抬起下巴,“我就说嘛,我这么厉害的人,怎么可能连个孩子都造不出来呢?”

真是越来越臭美了。

以前好歹还能被她的王霸之气给压服下去。可是现在,她明显的发现自己压制不住了,这家伙的尾巴越翘越高,就差冲上天高高竖起了!

“这么说来,那日二弟妹认亲时的话也是你故意说给他们的听的?”秦明兰立马反应过来。

李潇然笑眯眯的点头。“当然了!不然我会随便揭自己的短?你又不是不知道这个地方多少人等着看我的笑话!”

所以,他就干脆自导自演了一场欲扬先抑,先大意麻痹他们一场,顺便制造一场小小的恐慌。但一转头,就擎出一个惊天巨雷扔过去,把他们给炸得晕头转向。

这家伙真是贼到家了!

秦明兰撇唇。“那么,慧园大师给我诊脉也是你刻意安排的?”

“没错!”李潇然重重点头。

“那杨光远的事呢?你怎么就能掐好时间,正好就在那个时候回来了?”

话音刚落,秦明兰明显发现室内的温度下降了至少十度。

心口微微一缩,抬眼看去,竟发现李潇然的面色阴沉,面上仿佛覆上了一层冰霜。

一个想法撞入心口。“不会其实你并不知道吧?”

“我的确是不知道。”李潇然冰冷的声音传来,带着刻意压制过的怒气。

秦明兰心跳霎时漏跳了一拍。

“原来你也有料不到的事么?”她低声道。

“我当然也有料不到的事,我又不是神仙。”李潇然淡声回应,“更何况,我怎么会想到他们居然已经着急到了这个份上,居然趁着我出门不在,想将我的臂膀直接剪除!我这个父王对我这个儿子真是没的说了!你且等着瞧吧,明天等他反应过来,肯定又要把我叫过去骂一顿。”

秦明兰心里微微的揪疼,她突然很想用力的抱抱他。

“又是因为什么?就因为杨光远在外头传扬了一些事情?”

“这只是其一。最主要的,还是因为他是我的人。他这么做,全都是出自我的授意。但他们现在还不能将我如何,那就只能从我的人身上下手。一方面是将我现在最为倚重的支柱给除掉,那边能叫我往后不能为所欲为。另一方面,也是给我一个警告,叫我老实些。”

“他们?”秦明兰又是一惊。

“当然了。他们,我的父王,还有他的儿子,李秀然。”李潇然唇缝中轻轻吐出最后三个字,字里行间沁出浅浅的冷意,竟令秦明兰这个久经沙场的人都不觉浑身发寒。

“王爷?李秀然?他们……”

“还记得当初我跟你说过的吗?我掉下寒潭乃是李秀然亲手推的,可是他后来只是哭,不管别人怎么问只说吓得忘了。母妃对外的说法是相信他不会做伤害我的事,可你觉得母妃真会如此大度吗?”李潇然轻哼。

秦明兰摇头。

平王妃这个人她认识得也够久了。这个女人看似云淡风轻,任何事都不往心里去。但是,是人都会有底线。李潇然便是她心底最后的一条线。任何人,哪怕只是无意的伤害到了她的儿子,她都绝对不会容许那个人好过,这便是为何她会一直教导李潇然如何坑害别人的原因了。因此,若是李秀然果真是推他进寒潭并害得他缠绵病榻这许多年的罪魁祸首的话,就凭平王妃和安庶妃多年的主仆情分根本就不够抵消这份恨意!

“所以说,这件事能在最快的时间内得以圆满解决,还全都多亏了我这位高高在上的父王大人!”李潇然的声音凉冰冰的叫人好生心疼,“当时我还在高热之中,太医束手无策,母妃急得都要疯了,他就直接将吓瘫了的李秀然给绑到我院子里,拿了棍子要将他给活活打死!母妃当然不会容许这样的事情发生,便将他拦下了。可如此一来,这事也不好再追究下去,最终便只得算了。再然后,他们又一道回了南边,就再也没有回过京城一次。”

原来如此。

秦明兰微微颔首。可她还是有些不明白。“为什么王爷会对李秀然这个儿子这么上心?”

说他不喜欢李潇然,那是可以理解。毕竟李潇然没出息,又胆小怕事,一看就是个不成器的,任何当爹的都不会喜欢这样的儿子。可除了他外,不是还有李侧妃生的四个儿子吗?老二李默然也长歪了,这个不提也罢,但余下的三个里头也还有几个拿得出手的。可为何他偏偏就看上了李秀然?

“这个就只有问他自己了。”李潇然轻笑,“说不定他就是觉得李秀然的处境和他当年极像,便忍不住生出几分惺惺相惜之感?”

“不可能。”秦明兰果断摇头。平王爷是什么人?当今圣上一母同胞的哥哥,早年吃过苦,中年却是人上人,并代皇帝掌管着南边这一片土地,麾下无数能人异士。这样的人,心智坚定,头脑分明,绝对不可能会被幼年时的些许记忆左右。若说他因此对李秀然这个儿子多关照一点她会相信,但关照到这个份上,她却是怎么都不信的。

“其实我也不信。”李潇然笑道,“这个答案,以后或许会蹦出来吧!”

“既然不知道,那也别问了。”秦明兰小声道。反正也不是什么好事,知道了只怕还会更伤心。

难道是因为怀孕了的关系?她察觉到自己的一颗心居然柔软得不像个样,尤其当看到这个男人又跟只流落街头的小狗一般失落无助的眼神时,整个胸腔都抑制不住的疼了起来。

终于再也忍不住,她一把将他拥住。“管他们这么多做什么?他们在这里,咱们在南京,多少年也打不上一次招呼。现在咱们防着他们一些,等李秀然成亲过后,咱们就回京城去。以后他们也没有借口再叫我们过来了。”

“我怎么可能不管?这种事我是必须要管的!”但李潇然显然不打算咽下这口气,靠在她怀中咬牙切齿的道,“既然他们如此迫不及待,那我也送给他们一份大礼!”

第二日,果然不出李潇然所料。用过早膳过后,李渡便来请李潇然过去平王爷处说话。

秦明兰默默的站起身跟上。

李渡脚步一顿:“世子妃,王爷只请了世子一人。”

“我知道,可是我坐不住,便想跟他一道走走。”秦明兰道。

“王爷是有些私密话想和世子单独说。世子妃您怀有身孕,还是在这里好生躺着休息比较好。”李渡毕恭毕敬的道。

秦明兰闻言轻笑。“我又不是那等娇弱的小女子。当初怀孕月余事我就能一人对战五名死士,直到现在依然每天早起练功,腹中的孩子不是一直没事吗?现在都已经三个月,胎也稳了,那就更没有多少顾忌了。”说着,便看向李潇然,“你许我和你一道走吗?”

“我能拒绝吗?”李潇然吐吐舌头小声问。

“不能。”秦明兰朗声回应。

李潇然立马低下脑袋。“那你还问我做什么?”

“随口一说罢了。”秦明兰耸肩,复又看向李渡,眼神微冷,面色阴沉。

她本来就没多少女人的特质。如今这样大马金刀的站在这里,目光直视前方,骨子里自动自发的渗出隐隐的森寒之意,大有大手一挥血染山河的架势,叫寻常人等不由手脚发软。

李渡虽然跟在平王爷身边见识过不少大场面,但也委实没有和这种血海里拼杀出来的人打过交道,因而也被震慑住了,一时想不出反驳的话,甚至连阻拦的动作都不敢,只能低头跟在两人身后朝前走。

发现秦明兰和李潇然一起过来了,平王爷也大吃一惊。

“不是说你怀孕了么?那为何不在房里好生养着,又跑出来做什么?”

“我习惯了在外头走动,躺着坐着总觉得浑身都不习惯。而且想想昨天回来后我还没来向父王您请过安呢,想必腹中的孩子也是想和自己祖父亲近亲近的。”秦明兰淡声道。

现在她身上的杀伐之气不那么重了,只是表情依然是淡淡的,看不出多少亲近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