僧格岱钦说:待会儿皇上过去,那边儿守卫很多,你千万别轻举妄动,或者等这头儿的宴会结束,你偷偷跟在我身后,我带你去。

当然,僧格岱钦的好意,小猴儿心领了,现下她同延珏如此紧张的关系,她怎么可能在他眼皮子底下大张旗鼓的跟僧格岱钦共同出入。

其实小猴儿心如明镜儿,她该理智。

可全然的理智,是神,不是人。

尽管小猴儿告诉自己几百次,她不应该现在去,也不应该这么就去,可腿到底是不受控制的飞奔在理智之前。

如意洲上的晚宴还在继续,而此时万树园的七丈二尺的御幄蒙古包前,八旗各色盘龙在风中烈烈飘着,簇簇火把前,映着的是两排铮铮甲胄守之的宽路,随着一声闷响鸣角声,只听总管太监戴荣一声尖而细的吆喝——“宣扎萨克图汗觐见!”

只片刻,但瞧不远处,疾步行来十余人,打头是一头戴瓦楞帽的蒙古贵族打扮的肥硕中年人,他的身后随行一众皆是贵族服饰的男子,只除却二人,其一,便是他左侧的穿着一身儿红艳艳瘦且细长的蒙古贵族服饰,头戴珠宝的姑娘,从她步子的欢脱和腰间所系的腰带来看,该是个未婚的,而他的右侧,则是一个穿着大清官服佝偻的有些厉害的瘦小身影,如果不是那官服上让人无法忽视的仙鹤补子,小猴儿几乎不敢认——

“果齐司浑给皇上请安,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谦恭而带着书卷气的声音响,毫无预警的进了小猴儿的耳朵,她这才发现,原来竟是那么的熟悉。

“小猴子,看果叔给你带什么来了?”

……

“这是果叔家的丫头,叫仲兰,以后就拜托咱们草原小霸王多多照顾喽。”

……

“将军,皇上谴人送来密旨,让您夜探格齐汗大营,察探粮草辎重……将军,您多多保重!”

……

“回皇上,将军所言密旨,微臣不知,也从不曾听说!”

……

“事情已查明,密旨乃石敢一人信口雌黄,其所言察探粮草辎重是假,通敌叛国才是真,微臣请旨,应将判将石敢,斩立绝!”

……

回忆是个神奇的东西,有如沙尘般,细碎开始,涌泉在后,在一番戾沙割肉,狂风肆虐后,小猴儿忽然,看到了那片曾经有她和他们的大草原。

三岁的小猴儿,有了烦恼。

她双手抱头的躺在草原上,皱着眉头翘着脚儿,冥思苦想,为什么阿玛不肯教她骑马?

她跑去问额娘:阿玛怎么了,为何这些天都闷闷不乐?

额娘说:你阿玛这段日子正为军饷短缺愁着呢。

小猴儿问:什么是军饷?

额娘说:傻丫头,军饷就是银子啊。

小猴儿:银子?那是不是有了银子,阿玛眉毛中间那丑死的结儿就打开了?他就有心情教我驭马了?

额娘笑笑:说的轻松,哪里又是容易的事。

切,不就是银子么,她石猴子在草原上朋友多着呢,弄点银子还不容易么?!

xx,快,我要银子,有多少拿多少!

xx,都拿来,都拿来,快点,越多越好——

xx,不给我揍你了……

……

于是乎,‘交友广阔’的‘草原小霸王’在折腾了一天,跑了不知道多少个蒙古包后,终于累的气喘吁吁的闯进了阿玛的将军帐。

“阿玛,别愁了,银子的问题我解决了!”当小猴儿一派豪气的将那肉滚滚的小手摊在石敢面前时,只瞧着那小手抓不住的一小把碎银,整个愁云笼罩了几日的将军帐里,爆出了阵阵大笑。

起先小猴儿还以为是终于有了银子大家是太高兴了,她还引以为傲的站的直挺,骄傲的笑着,可到后来,她发现她越是笑,那些个将士叔叔伯伯们笑的越厉害。

直到石敢哭笑不得的抱起的小猴儿,“我的傻闺女,你哪儿来这么些银子啊?”

“都是朋友给的!”

“哈哈!不愧是我石敢的女儿!”

小猴儿当时颇为骄傲的笑了,甚至五岁以前,她一直都以为那件事儿亏得有她周旋,这也一直是她引以为傲的一件大事,直到她跟人家吹牛,被额娘揪回来教训一顿,她才知道,原来当时的军饷问题,不是她解决的,而是果叔的来到,带来了御批的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