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喳。”

半晌,当烂泥似的延珏给于得水和尧武二人架了下去之后,席间只剩僧格岱钦和小猴儿二人。

虽是名义上延珏也在府上,可再怎么说也毕竟是孤男寡女,所以恁是外头如何夜深寒凉,那些个奴才丫头也得跟那儿站着,这桌儿也挪不到屋里。

所以尽管僧格岱钦又命人又上了几道热菜,也不过一会儿便成了残羹冷炙。

索性,石猴子这会儿倍儿饿,再加上天性胃口好,恁是如此,也左一筷子菜,右一筷子虾的,吃的尽兴,尽管她尽量端着些许‘架子’,也让这一院子的丫头奴才跟着频频吞咽口水。

“咳咳……咳咳……”那坐在对面的僧格岱钦先开了口,轻咳了几声,等小猴儿抬头儿扫了一眼时,只见他面带笑意,伸着手指头,指指自个儿的嘴唇。

嘛呀?

小猴儿瞪着眼儿瞄着,半天才反应过来,接着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飞快的伸出舌头舔了嘴上粘着大米粒儿。

“谢谢。”石猴子也不抬头,趁着热乎接着吃,那‘饿殍’的模样儿直让僧格岱钦连连失笑,不时提醒着。

“天儿冷,慢点吃,待会儿别再胃疼。”

“嗯……”

有一声没一声的应着,小猴儿端着饭碗,一筷子一筷子的往嘴里扒拉,三下五除二,便以风卷残云之势,祭了饿的直抽抽的五脏庙。

也不知是夜里寒凉,还是怎么着,即便裹着谷子披上的大氅,小猴儿仍是连连打了两个喷嚏。

“来杯热茶吧。”

僧格岱钦温和的道,说话间,已起身到了一杯茶,放在了小猴儿面前。

俩手握着热气腾腾的茶盏,透过那升腾的烟,小猴儿仰脸儿瞧着那张带疤的脸,朦胧间,只一眼,便又瞧得楞住了神。

这是石猴子第一次如此近的距离看着僧格岱钦。

如果没有那条从脑门延伸至左脸的疤,他应该是个极其俊美的男人吧。

许是浓厚的蒙古血统,他的五官看上去远比一般汉人要立体许多,常年征战让他的肤色健康而黝黑,而那深陷的眼窝里嵌着的那双明如星子的眼,是那般奇异。

你既能从其中瞧见森森威逼的煞气,却也能从其中瞧出如烈日般的暖意。

这双眼,如此矛盾。

这双眼,如此的似曾相识。

阿玛……

只差一点,小猴儿就差点喊出口了,然,这会儿身子徒然被温暖裹住,把她的出窍的魂儿拉了回来。

瞥了一眼肩膀上不知何时披上的雪白雪白的貂裘,小猴儿甩甩头,看着那个已经在对面落座的僧格岱钦,扯嘴儿轻嗤。

其实论五官来讲,他们长得,一点儿都不像。

“这是在下小时候的貂裘,如今七福晋披着道是刚刚好。”僧格岱钦没有多说一句,只是像朋友间谈笑般说着那件儿才刚在她失神间,亲手给她披上的那件儿貂裘。

“你小时候的貂裘?”小猴儿摸摸那雪白光鉴的上品貂裘,随嘴问道,“几岁时候的啊?”

“就你如今这年纪。”

啊?!

“十六?!”小猴儿下巴差点儿掉下来,抬眼儿瞧瞧自个儿头顶,再瞄瞄他那至少高自个儿两个脑袋的头顶,半晌咂咂嘴儿道。

“呦喂,神迹啊!你是后来又让雷……”给劈了?又窜了那两个脑袋的个儿?

察觉自个儿口气不妥,那后头的话尽数咽到了嘴里,然,僧格岱钦居然是听懂了。

他摇头失笑,露出了左边的虎牙,“也不是,许是小时候吃不饱没长起来的事儿,后来进了军营,慢慢就长起来了。”

“嘛?你科尔沁郡王府吃不饱?”小猴儿瞥瞥嘴儿,翻翻眼儿,扬扬下巴,“逗哏儿呢吧!”

见她一脸不信,僧格岱钦又摇头笑笑,呷了口茶,道,“我十四岁才过继给扎萨克郡王,那年才搬进了郡王府。”

“之前呢?”

“之前么……”僧格岱钦又呷了口茶,看着眼么前的丫头那双比星子还要明亮的眼,莞尔道,“我自小便被生父母送进了科尔沁的昭然寺,十四岁以前,我都一直是个喇嘛。”

嘛玩意儿?

“喇嘛?!”小猴儿翻翻白眼儿,下巴掉了一半儿,耸耸肩指指他道,“又逗哏儿是不?”

恁说当时的蒙古寺庙上千,喇嘛几十万,若说在蒙古,做喇嘛真真儿不奇怪,可你要说眼么前儿这威风凛凛的镇北大将军出身是个和尚,这可真真儿是——

马配驴生了骡子,简直不伦不类么!

僧格岱钦不语,只微笑着斜栽着手中的茶杯,给她看。

看看那飘着悬针的清茶,小猴儿想起来,似乎在皇帝敬酒的时候,他喝的貌似都是茶——

“从来没喝过酒?”瞠圆了眼儿,小猴儿问。

僧格岱钦笑着摇摇头。

呦喂……

“我说你……该不是也没破过色戒吧?”知道不合适,可小猴儿还是因为好奇问出了口,没招儿,僧格岱钦一直哥们儿似的跟她温温和和,她实在是端不起来架子。

“咬人算的话,破过。”

“就一次,唯一的一次。”

僧格岱钦后来补充这句话时,就一直看着小猴儿笑,直给小猴儿的眼珠儿笑的下意识的朝自个儿脖子那齿痕处瞥过去……

------题外话------

呃,实在是折腾的太困了,今儿本来也想请假的,不过想着实在是太狗了,就写了这么多——

塞塞牙缝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