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那日之后,府上的人们已经三日没有瞧见七福晋了。

听灶房里的人说,福晋房里都在房里吃了三日的粥了,大伙儿猜,八成儿是那日回了房之后,就倒在炕上了。

至于那天园子里的事儿,表面上,碍于七爷儿的面儿,也没人敢嚼舌根子。

可私底下,大家都说,这七福晋的苦头虽吃大了,可这真正跌份儿的却是咱这七爷儿。

可不?

单不说这女主子她披着一块压根儿屁都遮不住的湿哒的薄布,光着脚丫子在那一众人面前走回了房。

就说她那扒墙扒的十指尽烂,那走一路,淌一路血的两只手,也是当着那众人面儿,活生生的抽咱七爷儿一个大嘴巴。

咋说?

嘿,就是说她这犟主儿宁可自个儿扒墙扒废那一双手,也不跟这七爷儿低头哼一声儿!

这出戏一过,这府上人那些原本也瞧新福晋笑话的人,这才想起来。

对啊!这新福晋跟咱七爷儿一样,也是个双手断掌啊!

嗬,这下成了,这一座庙里,俩罗刹,这主神位到底归谁还真不好说啊!

“咱这王府里头,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你们也都有个分寸,别以为这侧福晋暂时不在府里,你们就没了约束!如今这王府有婧雅暂管着,她人和气,你们也都要点儿脸面,别私下起什么妖蛾子,若是哪些不好听的话儿传到咱七爷儿耳朵里,怪罪下来,别说咱家今日没提点你。”

院子里,一歪脖柳树下,于得水阴阳怪气儿的吆喝着,只瞧那鱼儿眼下黑青的眼袋窝子,也瞧得出他这几日没少被主子折腾,所以这会儿气儿也不太顺,借着势头拿下人出着气儿。

这被逮着嚼舌根的几个人也点头哈腰的频频赔笑,有啥办法?

这于公公是打小伺候七爷儿的人,谁能得罪?谁敢得罪!

“公公又何必跟这些个奴才置气,他们不懂事,罚罚就是了,累得公公跟着烦心,不是得不偿失?”听见这细软的动静儿,那奴才们像见了救命活佛。

见那一身青衫,脸还有些红肿着的婧雅走过来,于得水那臭脸也软了几分,婧雅笑笑,故作厉害的朝那几个奴才斥道,“还不快下去干活!”

“诶!这就去!这就去!”

几个奴才眉开眼笑的使劲儿点了几下头后下去,于得水摇头叹道,“也就是你这心软,纵了这些奴才,瞧瞧,这一个个儿的都不怕你。”

“这些奴才也都不容易,不过是家里难养才送出来伺候人的,这成日里干活也够辛苦的了,我又何必再难为他们。”

婧雅这话一下就戳到这于得水的心窝子里了,想他又何尝不是家里头喂养不起了,才断了根子进了府?

只这一句话,于得水对婧雅的好感又多了那么几分。

要么那些府里的明白人都说么,这俩主子这一闹,最大的赢家反倒是这婧雅。

可不怎么着,就她那一心护主,重情重义的好名声,可不仅仅是揽了整个府里上上下下的人心,就连那紫禁城里的皇后娘娘,都下了懿旨,叫她在侧福晋不在的这段儿日子里,暂时打理府上的大小事宜。

这下,这婧雅就一下从一个从未受宠过的媵妾变成了这府上管事儿的人。

她自是不比头前儿那舒玉地位高,说话有力度,可她待人和气,又事事在理儿。

才管了这不过两天的事儿,这府上里里外外没人不叫她一个好字儿的。

这最让人竖拇指头的,那还地说她那份儿对自家主子的心。

就说七福晋没出屋儿的这些个日子,无论是手上换的药还是罐子里煎的药,从来都是她一一仔细瞧过才送去房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