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说春禧这丫头,傻是傻点儿,可胜在年纪小,又没啥花花肠子,所以咱小猴爷儿和谷子还真就不厌她,只是谷子老琢磨,你说这么大王府,这些年咋就能容一屁都不会干的十岁丫头?

她却是好奇,可眼么前儿有比那还重要的事儿,待主仆卅人当着满院子奴才的面儿一同扫了那舒玉给准备的‘珍馐豪宴’后,谷子跟那撑的拍着肚皮打嗝儿的猴子道,“待会儿咱去瞧瞧婧雅吧,你昨儿轿门儿前那一脚可真真儿是踢的挺狠的。”

石猴子没接茬儿,只提了一壶银质镶玛瑙的酒壶,仰头喝着,一旁的谷子瞧她这不上心的样儿,又急了,一把抢过那酒壶一甩,差点儿给撑的走不动道儿的春禧砸摔,瞧她那笨样儿,谷子一气朝她喝道,“滚一边儿去!”

待春禧笨笨哒哒的‘滚’了不远之后,谷子只贴近石猴子,压低了声音,用只有俩人才能听着的动静儿道,“你傻了不成!忘了咱们是怎么来的?那婧雅可是那果齐逊的探子,是知道咱们来头的!外人瞧着她是你带来的填房丫头,可内里是咋回事儿,你知我知!这人得罪不得,面上你还得跟她圆滑着处,不能就这么撂挑子!”

被谷子着噼里啪啦的一啐,小猴爷儿作势抹了一把脸,“你说你介说话就说呗,咋还喷上唾沫星子了?”

“诶,你!”瞧她那散漫的样儿,谷子是真跟她急的没招儿!

但见那石猴子眯缝着眼,打了个瞌睡道,“成,别在介磨叨了,等会睡一囫囵,我奏去,成不?”

真是皇帝不急急死太监!

谷子气的起来一瘸一拐的在地上转圈圈,一旁的石猴子好半晌才抬抬眼儿道,“你介别转悠了,转悠的我兹迷糊,我说你一天又精又灵的,咋奏想不明白这道理?那婧雅咱咋处都没用!嘛叫填房丫头?别说她跟咱跟本不熟,奏说那些个仙人馆里的亲姐们儿,你瞧着轮到介俩人分一块儿肉时,那刀尖儿还专门儿往那姐们儿身上要命的地儿捅呢!”

猴子这话一出,谷子火儿倏的灭了,您问为嘛?

这话在理儿啊!

可理归理,可那些面儿上的事儿还得应付,待石猴子小憩了半个时辰后,跟谷子去瞧那婧雅。

其实按说婧雅作为陪房丫头应该是日夜陪在石猴子身边儿,伺候她与七爷儿,可偏生昨儿没进门儿就挨了小猴爷儿一脚,这一见了血,怕不吉利,就被舒玉给安排到了另一个闲置的小院儿。

院子不大,却也雅致。

猴子和谷子到的时候,才刚见过的府上另外两个媵妾雷薇和讷敏刚好都在,见是福晋来了,那脸上的轻松笑意褪去了不少,忙礼数万全的起身请安。

而那卧床的婧雅,更是硬撑着身子起来,苍白着一张毫无血色的精致美颜,欲要请安,谷子先一步把她按回了床上,“姐姐身子还虚着,休息便是了,都是自家主子,何必如此大礼。”

石猴子也不说话,自个儿找了个椅子舒服的坐下,东瞧瞧,西看看,那不上心的模样儿瞧在那两个媵妾眼里,直叫人皱起眉头。

而那床上的婧雅却是一派谦恭的道,“主子新婚燕尔,正是疲倦,何必为了婧雅一个奴才废了心神,累了腿脚,如今婧雅吃了两幅药,身子已无大碍了,原就想着今儿晚上回去伺候福晋……”

婧雅的话才说一半,就被石猴子拦下,“不用了,你介伤的不轻,先歇着吧,头午侧福晋给了我一个丫头,伺候的也还算舒坦。”

按说这话听上去是那关心意思,可您瞧那福晋散漫的样儿,可瞧不出一丝丝儿上心来!

这不是硬要往房外推么!

待石猴子没说两句待着谷子走了之后,那媵妾中的一个生的一棱角分明的雷薇气的直跺脚,直替同为填房的婧雅抱屈,“这是个什么主子!她定是瞧着婧雅妹妹生的标致,怕带在身边儿分去了咱爷儿的宠,在这儿往出推你呐!”

婧雅笑笑道,“姐姐息怒,我们主子素来就是这直来直去的性子,别瞧她话糙,可对奴才们的心都是极好的。”

那雷薇原就是宁古塔将军府出身的丫头,自幼随着自家主子练过些把式,性子直,说话也直,见这婧雅貌美又如此谦恭,这头回见面,就给烙在了心窝子上,全当是自家姐妹儿,这会儿听她这么一说,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只道,“极好的?我的傻妹子,也就你能这么想!你说你这因她受了伤,在病中还唤我和讷敏姐姐来帮她问寻着王爷都喜欢什么,可她呢?你瞧瞧,来这一趟,手上连个礼都没一个!要么说我们这些做填房的,主子给好脸儿那就是奴才,若主子脸面都不给,那就是绊脚的石头一块!”

这话敲到了在场另一个面色蜡黄的讷敏心坎上,她只叹道,“是啊,婧雅,你真是傻!咱们几个,都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