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博生进士出身,曾在国子监坐了十多年冷板凳,好不容易得了个缺,奈何又被放到了京兆尹的位子上。他自认做不了一代名臣,只想找个好山好水的地方儿,为一方牧守,逍遥自在。

正是这种心态下,他做事极为谨慎,不愿得罪任何一方权贵,此时走进府中后园里,便看到一个身披云衫,傲然而立的年轻人。

李道玄也看到了这位京兆尹大人,目睹了长安公差的恶行,李道玄对这位京兆尹也是没抱有什么好感,见他出来,只点了点头。

围在他身边的公差见大人出来了,本应叫李道玄跪下,但又畏惧此人身上的邪门功法,只哼哼了几句。

温博生坐在了已经设好的大座上,看看后园那已经布置好的屏风,对还站着的李道玄道:“尔是何人,所犯何事,为何见到本令还不跪下。”

李道玄昂然而立,抱拳道:“大人,小的不能跪。”

温大人手抚案上京兆大印,沉声问道:“为何不能跪?”

李道玄叹了一口气:“大人在这后园设座,不像公堂,倒像宴友。”

温博生有些尴尬,转头看了几眼,对那几个还在发呆的官差怒道:“为何不见犯人常随!”

一个官差嬉笑着走上来:“大人,那常随被胡参军带出去了。”

温博生没有说话,又指着地上的那断臂男子问道:“这又是怎么一回事!”

李道玄听到常随不在这里,也不想再耽误时间,便拱手道:“大人,这位差爷的手臂是我砍的。”

他不等这位温大人发话,接着说道:“李某出手是因为在光天化日之下,目睹长安官差亵渎良家女子,敢问大人,京兆府下辖长安二十三县,乃是大唐第一衙门,为何纵容手下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温博生目光如水,沉声问几个官差:“怎么回事?!”

一个官差低声笑道:“大人,咱们可是依律办事,有乡邻通报那胡娘与常随名为母子,暗地里有私通之事,咱们胡头儿是在办案,查探那胡娘是否有私通男子事!”

温博生大怒:“放屁!大唐疏律有哪条许你们动手查探女子之躯了?”

那官差咽了一口唾沫:“是胡参军许我们这样做的。”

温博生这口气便被硬生生吞了回去,官差所说的胡参军乃是京兆府的司法参军,也是这位断臂胡头儿的亲叔叔,此人乃是户部侍郎方玉伯的门人,一向不把自己这个新任京兆尹放在眼里。

李道玄将这位温大人的神情一一看在眼里,忽然笑道:“温大人,你要是怕了,就随便给在下定个罪名,在下认了罪,立刻夺门而逃,这样您两边都不得罪,如何?“

温博生以一种惊异的目光望着李道玄,不知为什么,在李道玄这个潇洒自如的年轻人面前,他有一种深深的惭愧,心中涌动着一种自惭形秽的感觉,那国子监十年冷板凳积郁的不满在这一刻爆发出来。

他提起京兆府大印,奋力落下,厉声道:“叼嘴!本令为京兆令尹,持京畿长安牧守之责,你这个刁民不要以为本官会怕你,来啊,拉下去,杖三百再来回话!“

李道玄脚下一动,身子转了一个圈,那周边的官差哎呀叫了一声,一个个滚倒在地上。

李道玄踏步而上,目视温博生:“大人,你手中的大印,怕是早脏透了,说的如此冠冕。“

温博生当此之时,反而放开了,挺身道:“他们所犯之事我自然会查会审,但你咆哮公堂,伤残官差,见官不拜,犯的都是大唐律,我杖你有何不对?“

李道玄手掌一伸,那九品道门弟子的木牌露了出来:‘这个行不行?“

温博生冷笑:“修士如何,不过是以武犯禁之人!”

李道玄眉头一皱,从大唐律上来说,这个官儿说的这些是不错的,他一时还真拿此人没办法了,心中着急常随的事情,正要再逼一下,就听到砰然一声,京兆府后院的西面大墙尘土飞扬,竟然被人生生推倒了。

两人侧目望去,秦国公大踏步走了进来,他背后翻着两车,却是以马车直接撞到了大墙。

温博生目瞪口呆,秦国公已经走到了他身边,拍拍他的肩膀,说道:“放人!”

李道玄也是吃了一惊,但这位红发老人对他好像一直都很好,奈何是秦烨的父亲。

温博生听到秦国公的话,一时踌躇起来。

秦国公手掌用力,再次低声道:“放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