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宅外一片喧嚣。

热蒸汽腾腾而上,书生们鬼哭狼嚎。

打前锋胆大的矮个书生一冲而上,越过淌在地上的热水,直冲冲地快步跨到檀生面前,义愤填膺道,“妇孺小儿,端的是心狠手辣!这一大锅热水若当真浇在人的脸上身上,会引起何等巨大的后果!在场的读书人都不是白身,都是身负功名的!你这毒妇的举动可曾知道会毁了多少读书人!”

“我叔父赵显二甲传胪出身!受恩于圣上,官授南昌府提刑按察使侍中,而后升至佥事,三年考评均为甲等,现调升为刑部直隶侍郎,官居四品!”檀生昂首高声道,“你是有功名的读书人,我叔父不仅身负功名,还为官身!你们这群蛇虫鼠蚁却掀翻马车,将堂堂朝廷命官摁押在地任意折辱,又是如何歹毒的居心!读书人千千万,皆以你们为耻!”

矮个书生亦高声啐道,“我等读圣贤,明荣辱!朝廷命官又怎么了!前朝孝宗皇帝亲小人远贤臣,昏聩无道时天下人皆不敢与之一别锋芒,唯有三百学生静坐广安堂,方引来志士高拔亮剑!”

说得这样冠冕堂皇!

不愧为仗义多为屠狗辈,负心总是读书人!

檀生冷笑道,“所以,你们当我赵家是广安堂,当我叔父赵显是孝宗皇帝?”

此话是天大的忤逆!

无人敢接!

那矮个书生当即忙道,“无知妇孺,休得胡言乱语!我…我何时说过这样的话!”

檀生踏过门槛,丝毫不惧,站到了大门台阶上,朗声道。

“你们究竟为了集聚赵宅大门?”

“为名!?当然有!周笃乃三朝名儒,受人尊崇,为他出头,是天下读书人的愿望!”

“为利!?当然也有!周笃桃李遍天下,泰半门生领官职吃皇粮,很是显赫!你们不过是一群一心入仕的穷书生,受人怂恿,自然疲于奔命!”

檀生这番话,直白得像一根针,戳破了罩在这群读书人脸上礼仪仁信的面纱。

遮羞布被扯掉了,书生们顿时群情激奋。

“我们是为了仗义!”

“周笃老先生是我辈楷模!”

“我们为正义而战又有何错!?”

“赵显为官不公!”

众人高声的叫嚣声,让檀生私以为她面对不是几十位饱读诗书的读书人,而是五百只鸭子…

檀生耳朵尖,一把抓住其中一位读书人的话,高声道,“我敢问,我叔父如何为官不公了!?”

众书生愣了一愣后,从里面响起一个嗓音。

“他将周笃老先生抓捕下狱!”

“周笃先生事涉谋害亲女,依据大昭律法,应当下狱候审!”檀生斩钉截铁道,“叔父在其位谋其政,只是秉公办事,何来不公!?”

“可周笃老先生惨死狱中!”那嗓音继续高喊,引来无数读书人赞同点头,“周笃老先生竖着进大狱,却横着出来!好好一个人被你折腾没了!我们都是读书的,为周笃老先生声援一二句岂有名利之争!你这小娘子莫要以小心之心度君子之腹!”

“就是!周先生是狱中惨死是事实!若无严刑逼供,又如何叫一个人好好的人没了命!”

“赵显其人乃刑部直隶侍郎,专司周先生一案,却让周笃先生惨死狱中,实在罪不可赦!按照大昭律,可依据渎职处置!”

“我们堵在这门口,无非就是要赵显给天下悠悠众口一个交待罢了!”

书生被这么一鼓动,闹得越发厉害,众人的高喊声险些掀翻赵家的屋顶!